又过了几日,叶秀裳手上的伤退了,段云袖的伤也几乎痊愈了,便想到处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于是提议去天目山中转转,叶秀裳答应了。两人便进了西天目山,拣幽静的道向上走。此时正值春末初夏时节,山中野花怒放,绿茵铺地,瀑飞泉流,莺啼雀唱,风景甚好。
“真是好景致啊”段云袖不由得赞叹。
“段公子如果喜欢,可以在这里倚松结庐,长驻此地啊……”
“这倒是个好主意!”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已经到了半山腰,来到一片林子中央,望见了一所竹屋。那竹屋只有一层,却离地两尺,看上去翠碧清幽,门上一块横匾,上书“知微精舍”四字。
叶秀裳看着“知微”二字,心有所思——所谓“知微”,出自《周易》,是说要掩藏自己的内心,当年母亲取此名是便告诉自己女儿家尤其要隐忍自己的感情,可是自己现在怎么觉得,这感情之事,如江河奔涌,任其泻之不对,要刻意阻之也不对,该怎么做才好呢?
叶秀裳在这边沉思,段云袖却被竹屋旁正怒放的一树梨花吸引了过去。
“山下梨花谢,山上兀自开,真是同山不同景啊!”段云袖绕到那梨花下,细细看着。
“是啊,不过,这梨花仅一树而已……”叶秀裳话里有话,也绕到了花下。
“那又如何?依我看,这一树梨花和山下的梨花林是各有千秋,梨花林极有气势,如大雪初下,或白浪翻滚,这树梨花独立此处,虽然孤单,但胜在清静,无闲人打扰,自开自放,何其逍遥!”
叶秀裳暗骂声“呆子”,转身开门进了竹屋。
段云袖也跟了进去,但见屋里十分宽敞,陈设雅致,俱是翠竹所制,一头是竹床,一头是竹榻,只有中间一架琴不同。琴身黑亮,上面错落有致的红色花纹如腊梅盛开,亮黄的轸穗垂落一端。
段云袖摸着琴身,只觉光滑细腻,又抹了一下琴弦,那弦发出一丝极为清幽之声。
“这弦是什么制成?”
“你猜猜?”
“这不是一般的蚕丝……”
“段公子眼力很好!这是冰蚕丝。”
段云袖吃惊不小,没想到传说中的冰蚕竟然存在,而且那冰蚕丝就在自己指间。
“我爹当年为了娘亲,在环邱山花了一年时间才寻得此物……”
“看来你爹娘十分恩爱啊。”
叶秀裳笑笑,算是承认。
“这知微精舍是我娘散心避暑之处。以前小时候,若天太热,娘就会和带着我和大哥来此处,教我们弹琴赏花,和我们观星望月,害得爹常抱怨,说她有了大哥和我便不要他这个夫君了……”说到这里,叶秀裳的神色有些黯然。
段云袖走到她身边,柔声道:“莫要悲伤,你还有父亲和大哥……”
叶秀裳理理心绪,敛了哀思,道:“说得也是呢,而且,娘亲还留下了这么多东西,包括这知微精舍,这啼云琴,让我想她的时候,还有地方可来……”
叶秀裳盘腿在琴后了下来,又道:“我给段公子弹上一曲可好?”
“当然洗耳恭听,”段云袖便坐到了地上的软竹榻上。
叶秀裳玉臂轻扬,右手食指在琴弦上一抹,一丝袅娜的琴音低低荡出,接着连挑两弦,只听一阵琴声如山涧清泉自弦上淌出,回荡在竹屋之内。然后她十指轻灵地如在弦上跳舞,或抹慢挑,或拨或勾,琴声悠扬畅快,暗蕴古逸澹远之趣。渐渐地,那琴声染上了缠缠绵绵,似柔肠百转千回,轻柔细屑得让人心碎。
段云袖聆听着天籁之音,凝眸望着一丈处的叶秀裳,渐渐斜了身子,支肘靠在竹枕上。她凝望着叶秀裳的眼神越来越专注,越来越温柔。叶秀裳一袭轻纱罩着鹅黄衫子,阳光穿过窗户洒进来,在她身上半掩半映,光与影交错,衬出她异样的美;她那乌黑的秀发散在身后,随微风轻轻扬起,秀雅的脸庞似美玉生晕,娥眉下是一双剪水秋眸,透着深沉的温柔。
段云袖忽然感觉自己不能呼吸,眼眸也看不到任何东西,除了坐在对面的叶秀裳。她感觉自己的心便是那指下的琴弦,被那灵巧的十指拨动起来,随即如一片宁静的湖泊荡开了盈盈的涟漪,久久不能平复。
叶秀裳看段云袖痴痴望着自己,便对她嫣然一笑,那笑容如异花初放,镌刻在了段云袖的心上。也因为那笑容,段云袖竟手肘一抖,身子歪倒在竹榻上。
叶秀裳见状,十指停下,琴声止歇,但余音还久久不绝。
“我没事,没事,你,你继续弹……”段云袖连忙坐好身子,有点手足无措。
叶秀裳见她慌乱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来。
“刚才你的心跑哪儿去了,怎地这么不留神?”叶秀裳不再弹了,却打趣起段云袖来。
这问题问得段云袖脸上一红——能说我的心变成了琴弦,就在你十指之间,没地方可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唔,天时,地利,人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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