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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进了屋，段云袖关上房门，倒了两杯清茶。

“我明白佑哥哥你的疑惑，但袖儿我，的确是要和秀裳成亲……”

韦天佑无法理解，激动得要去抓段云袖的手臂，“袖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苦衷？段云袖不觉得自己有苦衷，如果说有苦衷，那就是自己非得穿着这身男儿装才能光明正大地和秀裳在一起。

她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没有，我是甘愿的，秀裳也是。”

韦天佑懵了——什么叫你是甘愿的叶秀裳也是？

“佑哥哥你也许觉得不可思议，但，这是事实，我和秀裳，倾心相许……”

倾心相许？两个女子，倾心相许？自己看戏时看过一个演旦角的秀气小生和一个武生在台上眉来目去，也听过关于他们的传言，但都当作笑话，听了也就听了，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袖儿，当年那个玲珑可爱的小姑娘，几个月前自己见到的绝色少女，竟然说要和叶大小姐成亲！

韦天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段云袖坐着喝茶，等他消化这事实，心里想着对策。实际上她刚看见韦天佑时是非常震惊慌乱的——她之前以为只有自己和秀裳知道真相，外人并不清楚，而韦天佑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太出乎意料了！

但是她喝下几口清茶后就慢慢镇定了——经过了这么多的事，这么多的纠结、忧虑、否定及同生共死，尤其是前几日的大浪，叶秀裳对自己的意义已经非常清楚，绝对不能割舍，无法割舍；如果这世俗需要自己扮作男子才能和她光明正大地在一起，那就暂且扮作男子，但如果被人识破，自己也不会放手的……

她一杯茶喝完，震荡的心湖渐渐恢复了平静——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在一起，那么无论是什么障碍也要翻过去！

韦天佑也慢慢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盯着她直直地看——我以为这只是传言，我以为段云另有其人，我以为就算真的是你，你也肯定是身不由己，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我还想无论如何要帮到你，没想到你却坦然自若地说，你和她倾心相许，两个女子，倾心相许……

他想起两人在自己府上的表现，猛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些细节——自己对袖儿示好时叶秀裳的神色总有点奇怪；那次自己送袖儿镯子，叶秀裳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后来两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叶秀裳脸上挂着泪痕就说要回临安了；而袖儿听说她有危险，什么都不顾地就追了出去；两人脱险后回来虽说并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但是言谈之间却十分默契。

他看着对面的段云袖，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你们那时就，就……”

段云袖又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不徐不疾地应道：“比那时还要早……”自己也不能确定是什么时候动情的了，是在那个温存的梦境里？是在知微精舍她拨动自己心弦之时？抑或更早，在那个月夜下，甚至，在初见的那一刻？但肯定没有迟到在韦府时。

而韦天佑神色震惊，“你们……你们两个女子，怎可，怎可相恋，怎可相许！”

段云袖微微一笑，“佑哥哥说的是，我也曾经为了这个而苦恼至极，甚至就算明知动了情也强自压抑，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秀裳，可是我和她之间，已经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我愿意为她放弃性命，她也愿意为我违背父命舍弃荣华，”顿了顿，又道，“就在十日前我还说要离开，从此不再见，但没想到她对我的意义远远超过我的预料，所以，我无法放手，她也舍不得放手，事情就演变成现在这样了。佑哥哥你刚才问我有什么苦衷，我没有什么苦衷，若说有，那便是得假凤虚凰才能避免伤害别人，如果可以，其实我很想告诉全天下，我段云袖是个女子，而我喜欢的人，也是个女子……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在乎世俗的论断。”

这话说得平静异常却字字千钧超越世俗。

韦天佑望向段云袖，发现她神色坦然自若，品茶的姿势悠闲，完全看不出被人识破真相的慌乱，不由得更为吃惊，而且，也感觉眼前的袖儿不是他从小认识的袖儿了，也不是前几个月那还像个小女子的袖儿了，是哪里变化了呢？虽然她还叫自己“佑哥哥”，但自己却感觉她已经不是自己的小妹妹了。那份风雨来袭也不慌乱的淡定，那份蔑视世俗陈规的超然，似乎不是自己可以相配的了……

他木讷了半响，才说道：“我……你们……”原来我对你，一直是一厢情愿，你早已经将心许给别人，而那个人，还是个女子……

“佑哥哥你的疑虑我都了解，如果可以，我也想放手，可是已经太晚了，所以还请佑哥哥成全……”

他看见段云袖一双明眸盯着自己，平静的语气中是殷切的期待——可是，可是这样的事实让自己太难接受，自己一路马不停蹄地赶来，一直认定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或者是苦衷，认定就算袖儿对自己的喜欢不如自己对她的情意，也断不会和一个女子成亲！而此刻她神色镇静言辞坚定，那叶家小姐似乎也是如此，两人之间牢不可破，可笑自己十年担心，十年痴情，竟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因此他的笑容异常苦涩，喃喃地说道：“袖儿我无法接受，我无法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某叶明白乃们都期待着大婚，但还是要先做个侧面铺垫，不然乃们后面看着就脱节鸟~

☆、四十四、良辰吉时

韦天佑的心思段云袖完全明白，如果换作自己,恐怕也无法接受两个女子要成亲的事实,但是没有办法，自己是当事人，而且,无法放手,那么只有说服别人。

她深呼吸了一下，说道：“佑哥哥,我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已经违背世俗伦理，但我想佑哥哥也明白情丝难断。我和秀裳成亲这事已经是开弓之箭，没有更改的可能。”

她直视着韦天佑,“所以，袖儿真的希望佑哥哥能够成全……”

韦天佑的神色激动起来，“你们，你们这样假凤虚凰，难道不怕有一天世人指着你们鼻子骂，不怕你们没有子嗣而孤独终老！”

“既然决定了要在一起，当然也想过这些。世人的眼光，我已经说过，我并不在乎。”

说到子嗣，还真的对不起段家的先祖，但幸好哥哥尚在，段家应该会有子嗣的吧，至于孤独终老，如果失去了秀裳，自己才会堕入孤寂深渊……

“佑哥哥你大概不知道，我已经不是当年你熟悉的那个袖儿了。自从那场大火之后，我就不再是那个袖儿了。我的心里，是血淋淋的伤口，是冻结了的寒冰，我很清楚自己的变化，佑哥哥你也看得到不是吗？”

“我以为这辈子都会这样了，我本想报了仇就离开这个世界，和爹娘他们在一起。但是我遇到了秀裳，她的出现让我的世界有了色彩，有了阳光，有了鸟语花香，多好……”

所以，不能放手，即便是你来阻拦也不能放手。

韦天佑愣在当场——原来你受的伤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你仍然对我微笑，仍然谈笑风生，我以为你就是当年长大了的袖儿，没想到……

“如果不是当年那场灾难，你是不是还是当年那个袖儿，你是不是还是，我的袖儿……”虽然那是我年纪尚小，你清脆的笑声、灿烂的笑容却让我暗暗地发誓长大了一定要娶你为妻，我们还曾经玩过拜天地的游戏，我是小新郎，你是小新娘，可是，事情竟然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段云袖微微低头，眸色暗了下去——如果不是当年那场血光之灾，自己大概还是那个快乐的袖儿，那个备受宠爱的袖儿，和自己的亲哥哥还有佑哥哥一天一天地长大，然后哥哥成亲，自己嫁人，而新郎，或许会是眼前这个温润的佑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