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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但什么，金姝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六十七、风起云涌

正是初春时节，春寒料峭。阴山南麓山势陡峭,红褐色断岩高耸,崖间裂缝狰狞，覆着或深或浅的绿色。

山腰的落石坝上怪石散落，灌木丛生,几棵青杨矗在其间,缀着嫩芽的枝干被冷风吹得瑟瑟地抖。

一男一女就站在落石坝中间的空地上。男子一身青衣，头束银冠,眉宇间阴霾之色甚重。他旁边站着黄衣女子秀雅脱俗，面色中隐有愁云。

男子看着日头渐渐西斜，于是转身盯着南面小径,又不时看看身边的女子，看她也盯着南面而神情异样，似期盼又似不安，她阴霾之色更重。

过了一刻钟，一个女子悄然出现在两人的视野里。只见她一身白袍罩着红衣，白袍胜雪，红衣似血，长发轻扬。她容颜绝美，然而神色淡若浮云，眸间看不出情绪。

男子心想，真是个绝色女子，只可惜正路不走，却走上邪路，迷惑别的女子，真是妖孽！他转头看了下妻子，见她神色凝结，双眸紧盯着那女子，心中妒火不由得上窜。

而对面的女子看见两人尤其是黄衣女子，淡然的神色中起了微小的变化，心中滋味复杂难言。这三个月以来，自己埋首教中事务，将所有的精力都用来整顿内务，扩展潜龙教势力。金姝也形影不离地陪着自己，不但全力协助自己处理教务，也用无尽的温柔包裹自己，想融化那冻结的心。但自己的心却被厚厚的冰雪裹住，寒冷而凄清。自己甚至不敢多想叶秀裳，不敢想她在做什么，和魏少谦相处是怎样的情景，对自己有没有半分的思念。她只知道，自己此生，恐怕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没曾想，此时竟然见到了叶秀裳！

但那又如何，时过境迁，人也如此。看上去她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和魏少谦站在一起，一个俊美矫健，一个灵秀动人，真是天作之合。而自己，早已是那“外人”。虽然心中早已明了这个事实，但此刻亲眼得见却又是另一番滋味。心好似被尖刺扎着，嘶嘶地痛。

叶秀裳也看着她，心也在微微地颤。三个月过去了，大地回暖，百花绽放，然而她却被思念折磨了足足三个月。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眼前的女子了，却听魏少谦让她也去阴山，和段云袖做个彻底的了断。

作为人妻，对于夫君的要求她不得不应承下来，随魏少谦来到了阴山。然而见到段云袖，看着她如冰雪般清绝，如冰雪般淡漠的容颜，自己仍然难抑心头颤抖。多想走过去抱住她，温暖她，让她对自己绽开温柔的笑颜。可是不能，不能，自己此次见她的目的，不是再续旧情，而是做彻底的了断。从此天涯海角，她是魔教魔头，自己是魏氏夫人，两人只能拔剑相向，做永远的敌人……

魏少谦看着两人目光交汇，眼神逐渐阴鸷，脸上却笑意浮现，抱拳开口，“段教主如约而至，真是幸会！”

“幸会，魏堡主。”段云袖扫了一眼魏少谦，淡然回应。

“想最初一见，段教主还是男儿之身，没想到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女子，还是个绝色女子，而且癖好异于常人，真是奇事一桩啊……”魏少谦的笑意不减。

段云袖看了一眼叶秀裳，又看着已成为叶秀裳夫君的魏少谦，心里有丝丝的隐痛，但面上却清清淡淡，“我本就是女子，也喜欢女子，这等癖好，魏堡主管不着吧……”

魏少谦不怒反笑，“管不着？你是魔教教主，多行不义，侵占我白道地盘，又干那颠倒伦常之事，我正义人士人人得而诛之！”

“正义人士？”段云袖轻笑，又迎着冷风微微眯眼。“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不用魏堡主指点。若魏堡主的心意是得我而诛之，我人已在此处，魏堡主随意。”

“够胆量！够猖狂！不过我上次虽然败在你剑下，却还想再领教领教你的剑法！”

段云袖淡淡地笑，“好啊，听说魏堡主神功大进，我也想见识见识。”

“掌下无情，若有死伤，可休怪我欺负女流之辈！”

“刀剑无情，魏堡主可也别怪我的剑不长眼。”

两人盯着彼此，杀气弥散。魏少谦想到什么，强抑怒火，说道：“不过在决斗之前，你和内人之间，先做个彻底的了断才好……”

了断？段云袖心中一震，看了看魏少谦，又看了看叶秀裳。

魏少谦看着叶秀裳，用眼神示意。

叶秀裳明白魏少谦的意思，但真要那么做吗？她的身子开始发抖。

“裳儿？”魏少谦神色温柔，语调却冷。

叶秀裳看着那清淡若雪的容颜，只觉得心被撕扯得生痛。她沉默良久，终于从袖中摸出一个白色小包，向前走了几步，靠近段云袖。

“这些东西你可以留着，也可以毁了，但都和我无关了……”她顿了顿，艰难地继续，“我们之间，从此只能是仇敌。”说完将小包递向段云袖。

段云袖看着叶秀裳，唇角轻绽，却是极苦的笑。不是早就了断了吗？还要用这种方式彻底了断一次？秀裳你，是决定要完完全全地抛开我，和你的夫君好好过日子了么？他看起来很不错，正是很多女子心仪的夫君，你们一定过得很幸福吧。他是如日中天的堡主，你是众人称道的堡主夫人，你们会举案齐眉，会生几个可爱的孩子，会白头偕老，会儿孙满堂……

她的喉被哽住，呼吸几乎滞住，好不容易才开口应道：“好，我祝你们，新婚美满，百年好合。”

看着段云袖漠然的眼眸，叶秀裳身子轻颤，却不能说什么。

段云袖抬手接过小包，脸色有微不可察的变化。原来那小包正是叶秀裳亲手绣的绢帕，上面有两朵嫣红的花。她缓缓揭开绢帕，看到了一只水晶花簪，还有一个精致的红色绣袋。

她拿起水晶花簪细细看了很久。那花簪是自己戴过的，七夕时，洞房花烛时，叶秀裳亲手给自己戴过的。拿在手中还温热，带着叶秀裳的气息。然而那温热逐渐散去，簪子被山风吹得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