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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怕生岂不是更不好办?若是马儿不认得奴才,将奴才掀下去,伤筋动骨也要百天。若是殿下行军岂不是要拖后腿?”廖晓拂瞧瞧那马,心里更惧了几分,当真怕殿下将自己留在宫里头。

“好马儿,好马儿,你且等等啊,咱家去给你找份大礼。”廖晓拂道,瞧这雪白白的玉马漂亮极了,厚重的睫毛下盖着一双沾有灵性的眼,说完一溜烟儿跑了。苏青松暗自发愁,看这模样叫廖公公上鞍是有难度了,不好给太子交差啊。还没反应过来,就看青缎色的一小条影子跑回来,又隔着一丈立定在马的正前。

“马儿乖乖儿啊,吃了咱家的小白菜,就是咱家的小马驹了。你吃吃,这是婆婆刚洗出来的,若喜欢还有。”

苏青松的脸色险些憋出茄紫色,当真没见过这幅场景,这么个小公公站得如冰雕一般直,一小颗滴着水的青白菜帮子用手拿着往前送,嘴里念念有词哄那马儿吃下。不愧是殿下看上的人物,天下没有第二个了。

“廖公公还没给这马起名呢,起了名字,马儿便认人。往后随你出行还能记路,若遇险境还可救主子一命。”

“苏大人家的马,哪儿能叫奴才起名字,能得着一匹就是恩典了。”廖晓拂也是喜欢活物儿的,那马耳尖扇扇的像是听懂了话,打了个响鼻似是催促他呢,于是想了一想又道:“那不如……那不如就叫小白菜吧?”

说完那雪白千里良驹尥了尥蹶子,看上去对这新名字颇为不满,这是要踢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呦呦好想写太子带着小福子骑马,这匹千里良驹就叫小白菜好了……大家原谅我这个起名废……

数月后北辽边境,只见几十亲兵在战场大喊:

小白菜——小白菜——小白菜你快出来啊————

小白菜:mdzz,这破名字一点儿都不好使……

第65章

丫鬟玉儿从园子里跑回来,两团脸颊都被寒风吹彤了,说是廖公公此刻不能上前伺候,正在外头习骑术呢。祁谟这才记起来今日是青松来教小福子骑马的日子。

廖晓拂踮着脚往前送,给那马儿吃了半颗小白菜。才小心翼翼敢上前顺一顺鬃毛,转头惊叹道:“这马儿的鬃毛摸着好滑顺呢,苏大人府上当真会养马。不知这样一匹马儿养起来要吃多少草料、要用多少银子啊!”

苏青松摇头不语,只是笑小福子这性子不知随了谁。太子殿的账上固然没有太多可以挪动的银两,可这小东西对太子用心得很,生怕殿下多支出去些,莫要说花在自己身上,恐怕殿中侍从谁也摸不出太子殿里一个铜板。笑过他便故意说道:“那可当真是耗费精神了,一匹良驹整年总要千两,还是少说的。殿下若有大计,少说也需战马数千匹,廖公公可算算要多少银钱?”

这小宠嘛,总要有些自己的私心,哪怕对太子无意,被捧上云彩过过好日子了也是不愿下来的。苏青松还当小福子是个眼界窄的,谁知道廖公公小钱上抓得紧,大局之事却放得开手,站直即道:“这钱再多也是要的,不仅要,更不能省着花,兵马粮草皆要好的,以备殿下披荆斩棘之日。这钱得花,得花。”说罢摇着一只白白的小手又道:“这钱不能省下,往后也不叫殿下给奴才做衣裳打金钏子了,殿下的钱,都要用在刀刃上。”

“想不出廖公公还是个颇具男儿胸怀之人。”苏青松这话说得妙哉。太监这辈子就在意身子上的缺憾,最听不得旁人说他们不算个男儿。可若真要赞誉他们是个好男儿,这话又名不当言不顺,可这男儿胸怀却不是人人有的,比叫上两声小爷还叫他们心悦。

“是苏大人抬举奴才了。”廖晓拂心中悠悠然,这么一夸好似胆量是大了些,故而与那马近近,放开手去握一握缰绳,悄悄嘀咕道:“小白菜,好马儿,咱家叫廖小福可别记错了。往后必定给你买好料,不做衣裳了也给你买,你可别尥蹶踢了咱家啊。”

苏青松上前摸了摸那马儿的耳毛,说道:“还不快上鞍试试?廖公公安心,这马儿精明得很,知道谁人对它好心,谁人对它歹意。沙场之上人马合一,生死皆是一条命。别看它们没化出人形,可都是有灵气的。”

“那咱家就得罪了,小白菜乖乖儿的,可别掀了咱家啊。”廖晓拂往前只见过人骑马,真轮上自己还怵了,毕竟烈马颇高,光是脚蹬子就到人半腰处。他身边懂骑术的师哥只有江文成。不仅懂,大师哥一气呵成,上鞍、骑马、舞剑都不用落座,一是礼部的人要看那些凶险刁钻的剑舞招数,二是身为公公,若在马背上颠簸起来恐怕真要了半条命去。

他们身子下边儿都挨过刀的,半净也同样是个伤,更别提他这般全净的。可心里这道坎儿廖晓拂必须迈过去,若不能骑马行军,待殿下随军征战就得把自己落下。他不是坐享安逸富贵的性子,若是自己不能陪同,只消想一想殿下在远远够不着的沙场磨砺风霜,廖晓拂半个时辰都睡不安稳。

更别说他还真有自己的私心,但不是小宠那点子小心眼儿。他这私心可大了,说出来能大过天去,叫人痛骂他不知廉耻、以下犯上。行军扎棚子艰苦异常,吃食又都是干馍馍,为鼓舞士气,军帐时常挑些歌姬、舞姬这般漂亮的女子……殿下气度不凡又身份尊贵,长得又好,这要是被人家女儿看上了,岂不是……岂不是要悔死自己吗?还是自己跟着放心,自己跟着吧……若有看上太子想要侍寝的,他将人哄骗走就是。就说,就说咱们殿下不近女色,早早歇息下了。

想着廖晓拂下定了心去上鞍,抬高腿刚蹬了一边的马蹬就疼着解手的地方了,落疤之处隐丝丝的扯痛。苏青松见他上了一半儿,也好心帮他,托住了廖晓拂的腰一发力就将人送了上去。廖晓拂从没被人抬起过这般高,差些趴倒在那马背上头,赶忙分腿跨在马鞍两侧,攥着缰绳的手心都汗湿了。

“这不就得了?两脚要卡住马蹬子的靴楦,小腿也要夹住马肚子。”苏青松围着自家的马儿转悠,一句句一点点地耐心教他,岂料马上的人是一丁点儿都没听进去。

这、这就上鞍了?廖晓拂使劲稳住上身,抠住马鞍上的扣件不敢松手。这马当真高啊!比底下看还高!怪不得大师哥说马背上能跌死人,若真是跑起来确实有些凶险,故而赶紧趴下对马儿耳语:“小白菜,你可慢着些,咱家知道你是千里良驹,不跑是拘着你了。可马儿不跑千里也是好马儿,你争上游的胜心可莫要太强啊,咱家就算落在马队后头,不丢人的,不丢人的。你别急着争脸就是。”

那马打了个响鼻,甩一甩马鬃,还没等苏青松拍它后臀发令,便自己悠哉悠哉地逛起了太子的园子。马儿一走动才叫廖晓拂慌了神,依稀只记得要抓缰绳,双腿夹紧。马肚子不窄,男儿需将膝头开大,夹紧后方能感知战马的腹吸,热热的皮毛在腿下一鼓一落的。公公身子若将腿开大就难为人了,廖晓拂怎么坐住都不适,只因这开腿的举动就和那年去势的姿势是一样样的,叫他难堪。

真走上两步,方能体会殿下用心了。廖晓拂只是心里头别扭,却能摸出这马鞍都是上好棉花锦面裹着的木头革,难得太子对他用心,还吩咐匠人不忘做出个软软的小包,山丘丘一般贴合他挨过刀的伤处,虽是不适,当真不是很疼了。廖晓拂用手指摸过马鞍的布料,心里头又暗自盘算起这要花多少银两。

“怎么样?坐得可还够稳?”祁谟悄无声息地过来,身旁也没带着侍从伺候,是特特来看小福子骑马。方才他远远都看着呢,小福子从惧怕到担忧,最后壮着胆子上马,祁谟是捏着汗、提着心、躲着看。又怕自己出来这小东西逞强,真给摔着了,又怕他实在迈不过这道坎儿,摇头作罢。

但终归廖晓拂和八千岁是一个人一个性子,认定的人和事咬死了不松口,必要办成了不可。直到那马儿驮着他在园里足足转了几圈,祁谟才踱步出来,叫人看见了自己。

“殿下!这……奴才不能行礼,殿下莫怪。”廖晓拂才刚学会坐稳,哪里就猜到太子不放心地赶来了,歪着身子求道,“苏大人还请教教如何下马吧,奴才下不去了……”

“你别乱动,我且上去。”祁谟拽住青松,心里头不悦。青松方才托小福子上马可看得他牙根痒痒,真真切切。那般亲密叫他暗骂青松莽撞荒谬,知不知道小福子是个小公,最怕旁人乱碰一气。说完上前扳住马鞍翘起的钩手,提气撑起双臂一跃,太子竟蹬着马肚上去了,还坐在廖晓拂身后,还故意将人拢在怀里。

“孤的骑术不比青松差,教你也是可以的。”祁谟将两手收紧,趁机赶忙攥住小福子的手,在他耳旁轻道:“这马若动起来就靠缰绳传递主子的意愿,孤松劲儿时候你也松,握住时候你也握,还要看这马儿的举动……对了,这马儿可有名字了?”

廖晓拂被殿下吹得颈窝直痒,这可真是赶鸭子上架,上来就下不去了,只得点头道:“回殿下,奴才方才给它起名叫小白菜,殿下听着可好?可要改改?”

“莫改了,这名字起得极好。”祁谟应道,眼刀却冷冷扫去瞪苏青松。你就这样叫他乱起名字的?这好好的战马带出去怎能威风凛凛、震慑人心?小福子不懂骑术难免胡闹了些,这是青涩惹孤疼爱的。可你重阳候府中千里良驹成灾,还不知道教他如何给马儿起个好名吗?

廖晓拂惴惴的心也安定了,靠着殿下胸膛别说骑马了,骑个什么也没有后顾之忧。他身后的男儿可是龙子,还亲手为他把马首,一时松懈,柔声道:“谢过太子,殿下用心了,这马鞍……是殿下吩咐的?”

“若急行军怕是你要受些苦头,不好之处尽数记下,孤再命人给你改就是。”祁谟也仿他压低声量答道,“恐怕这几日又要难为你了。若父皇提早出兵,兴许等不到今年三月三桃花仙之时。”

“竟这样急?”廖晓拂下意识说道,恍然觉出失态,“奴才不敢妄议国事!殿下既然说兴许提期,小福子必定熟习骑术,不给殿下丢人。只是还有一事,奴才有个不情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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