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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谟原先还当只是茶水与奶汁随意混搅而成,一听才听出门道,当真是行行出状元,事事有专攻。“这般复杂?拂儿可别烫了手指,往后还是离那篝火远些。”

“哪里就这么金贵了,殿下都快将我养成废人了。回了宫岂不是要叫师父笑话了。”柔软的手掌被殿下抓到唇边连亲好几下,廖晓拂干干净净的面庞好似覆上了红纱,连忙又道:“这……殿下别闹了,痒着呢……奴才还听说辽人的胃口刁钻,茶汤中不喜放糖或蜜,而是撒入少许盐巴。可殿下却喜好甜食,便……便……殿下别闹奴才了。”

“拂儿手上好香,身上也香……”祁谟早已无心听完,似笑非笑地扬起唇角,就喜欢看小福子在怀里挣扭,又是心中痛骂自己欺负了人家又是忍不住。这样无赖的神态若叫旁人见到,肯定是要揉一揉眼皮,看看双目是否被皑皑的雪景晃出了幻影。这哪里还是威仪犹如酷寒的骠骑将军,简直就是趁人家不备,轻狂地欺负人呢。可若再仔细看看,怀里的人儿情窦初开,并不算真躲,如同一只伸着脖儿讨挠的猫儿。

到底是年轻气盛,独处时便黏成一个人来偷欢。“殿下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廖晓拂喘着问道,见太子脸色尽是茫然,重叹一下,说:“殿下日夜操劳战事,恐怕早早忘了自己的生辰。今日是大寒,殿下又到生辰了。”

“生辰?”祁谟愣了一愣,僵想了许久。是了,他与四哥生于大寒节气,整年中最冷的时辰。只是向来从不在意,每年也不曾庆祝,眼下战事胶着,自然忘了个一干二净。好在身边有福星一个,这日子自己都忘了,还有个人惦记着。

这样想着,祁谟倒是满怀了歉意。去年在宫里小福子亲手给自己堆了个雪佛,还冻着了脚。今年不在宫里了,自己白日走得早,竟将人留在帐子里空等好几个时辰。他这略一思索,便瞒不过廖晓拂的精明去,赶忙劝道:“殿下不准瞎想,奴才没有旁的意思,现在不比从前,等回了胤城,明年再好好过吧。只是想起去年来,奴才那三愿算是齐全了。”

“一祝殿下大顺,新愁得解旧忧散,二祝殿下大悦,快意恩仇莫白头,三祝殿下大喜,愿殿下能得一知己,春风满面思红豆。”祁谟敛了笑意,字字念得认真,好似朱砂刻在了心口,“拂儿不知从哪里看的句子,词句颠三倒四,却好使得很。今年可有什么贺词?”

廖晓拂咬了咬下唇,容颜霎时被篝火的余光衬得光鲜,淡淡的双瞳望着殿下,只觉得太子穿上一身金甲比往日都要英勇,便痴痴地道:“过了生辰,殿下虚岁十九……那、那奴才虚岁也有十六了。”冷不丁说了这一句,兴许急着喘口气,没想廖晓拂一下呛了起来,坐在太子腿上开始咳嗽。

祁谟笑着帮他抚背顺气,眼里柔柔的蜜意闪闪烁烁:“好啊,原以为廖公公一向矜持,原是要亲自侍寝给孤祝贺,甚好,甚好啊,孤准了!”

“什么侍寝,奴才可没说……”头摇得拨浪小鼓一般,廖晓拂急急摆着手说道。方才那番话已是他酝酿整日的勇气才说出来的,早已不好意思起来,谁知太子被激得越发兴起,追着他来问,没一会儿就将耳根憋红了,在太子腿上蜷成一团。

若不是时候不对,祁谟早就惦记上这个事了,现下只能放柔了声音,压着嗓子说道:“拂儿莫羞,只是战事吃紧……待孤打了胜仗,必饶不过你去。”不听还好,听了廖晓拂更是手足无措,耳根被太子呼出的气烘得酥酥麻麻。

“拂儿……”祁谟贴过来又道,只听帐外有人问着守卫:“太子在里头吗?”转瞬间怀里软乎乎、香喷喷的美人早跳到一旁,整着衣衫好似无事发生过,只是脸上那抹俏丽可疑的红晕叫人难以琢磨。

苏青松……祁谟再想置若罔闻,可也是知道轻重急缓的明白人。青松必定是和自己想到一处去,已布下了阵,便站起来冲外面喝道:“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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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松:方才商议的那些,明日就安排下去。殿下还有事吗?

祁谟:有,就是往后少来几趟,有话一次说完。

苏青松:好,还有臣喝这奶茶很是喜欢,不知可否叫廖公公再续一杯?

祁谟:你先是打扰我与小福福亲亲,又是喝光了我的奶茶,信不信作者给你安一个不省心的cp??????

第101章

苏青松掀了帐帘进入,右参将吴英勋、左参将杨义与副将袁艾紧随其后。“见过殿下。”苏青松先道,话毕便随廖公公引至篝火一侧,几人分别坐下。

“大人们稍作歇息,奴才这就去看茶。”廖晓拂把四位将士置座,挽起袖子跑去拿碗。大帐里可没有玉啄骨瓷的茶盏,有的只是石碗。廖晓拂捧了一大摞的碗在瘪瘪的胸前,怕大人们等得久了,赶忙俯下身去舀锅子里的热奶茶,一边舀一边轻声道:“大人们还请慢用,这个烫,须吹一吹才好入口,正是暖胃的。”

杨义望着廖公公露着的白生生的手腕出神,静静坐着,待轮到他了便一手接过来石碗,指尖挨着廖公公的指尖一瞬分开,好似什么火苗把他的心也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谢廖公公好意……这是廖公公亲自做的?卑职……有眼无珠,倒是不曾看出廖公公还是个手巧之人。”

廖晓拂一听倒显得很是谦虚,全然不是方才与太子嬉闹的样子,摇着头道:“杨大人过誉了,本就是好准备的,奴才见大营的将士都会才放手尝试,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卑职不嫌弃……”似乎是察觉到廖公公面颊上的红晕,杨义自来职守谨慎的心忽而又晃荡了一瞬。他与吴英勋不一样,生下来便是军户,十六入禁军营,从没与女子打过什么交道,头一回发觉男儿竟能比女子还要标致,免不了多看几眼。抬头再看,苏大人已经将北境的阵势图摊开了。

“袁副将,你所指的那条冻河可是这处?”苏青松忧心忡忡地说道,“看来在这北境寒苦之地当真有百年不化的寒冰。”

袁艾乃是守军副将,早已在北境边关驻守十年有余,正值壮年,也没有那么多琐碎的规矩,石碗接过来就喝,兀然把眉头一皱。廖晓拂心道不好,这是又烫着一位大人了,正要关切地开口,就听袁副将将石碗噔地放下,手背大咧咧擦起嘴来,问道:“这奶茶怎能这么甜啊!谁家喝这个?齁得喝不下!”

原是喝惯了咸的,哪里知道这是廖晓拂特特为太子预备的,齁着了舌头。好在袁艾也不是过于计较的人,不等廖晓拂接话,对苏青松道:“此河宽六十丈,常年上冻。不瞒苏大人,自卑职驻守北境至此还未见河面开过,就连六月也覆薄冰一层。”

祁谟听着免不了动起心思来。“莫非前大统领受袭一事,就是与河道有关?”

“殿下英明,正是!”说起此事,袁副将仍旧难掩心头之痛,“军医道前将军乃是中毒身亡,首级被取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可若想在千名守卫的眼皮下把将军首级送出去,还一路送到辽兵手中,走阵前的雪原是绝不可能。两阵交锋,不杀使节,可辽人自来嗜血性,竟派使节送来前大统领的首级,以葛布裹之,目的在威振我军势气!莫不是我大昭一向拘礼,不肯做出尔反尔之事……”

听他说得恳切,祁谟狠狠地皱了眉。两阵交锋,不杀使节,这确实是亘古不变的礼数,只因使节身负重托,有交融、谈和之大任。曾听太傅讲过先祖曾与蛮人交战,蛮人使节竟身挂数十骷髅头骨而来,只为恫吓人心。不想辽人更甚,不仅刺杀大昭守境军大统领还堂而皇之将其首级送归,叫他忍无可忍,顿了一顿才问道:“莫非袁副将就叫他完好无损地回去了?”

“那怎么行!若真叫他怎么来又怎么回去,卑职如何对得起前大统领知遇之恩,如何奠纪大统领在天之灵滔天的冤屈!”袁艾提及此事仍旧异常冲动,手中好似挥了一把快刀,痛快地说:“既然是北辽不义在先,休要顾什么好听的说辞,那都是说给死人听的!待卑职去见英烈那日,必定亲自给先祖下跪!那日我命人断其一条手臂,叫他自己捧着回去了。”

廖晓拂在太子身旁立着,听了膝盖猛地一酸,饶是宫中险恶,也不曾亲耳听人说起这种事,好似砍了一颗枯骨。“好!痛快!”杨义此时高声接道:“可这与那冻河何干?”

“那日大统领首级归还,军医惊然发觉将军首级已然有些许发胀,可北境已过十月,绝不可能是暴露一夜而至。除非是……”

“除非是泡过了河水?”祁谟似乎察觉出什么,眼神瞄准阵势图,“莫非这颗不翼而飞的首级是从河岸送过去的?可冰面宽足六十丈,断不会是从上头送过去的,除非是细作早早置好钩绳,在两岸凿出冰洞来,鬼神不知地遁冰面之下送出去。据说北辽人善走冰,那细作兴许就是辽人,不知孤猜得准不准。”

“殿下好英勇!”旁人还未出声,情不自禁的人除了廖晓拂还能有谁,只是他从来将这句话挂在嘴边,早就说习惯了,现下脱口而出才觉出自己早已失了分寸,急急辩解道:“不是……这……奴才失言,大人们莫怪。”

确实是莫怪,祁谟当着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中哭笑不得,唇绷得紧紧的才没真笑出来。这点事只要是个稍懂用兵之法的将士,兴许经点拨便能参透,只是小福子总将他看得英勇无双,无意中做些招人疼的傻事。众人被廖公公的话打断,蓦地一愣,只当是个没见过大场面阵仗的奴才,一笑了之。只有苏青松偷着撇了撇嘴,问道:“袁副将,那细作的下落呢?”

“当时卑职也不好大肆声张,营中盛传辽人能隔空取人首级,若稳不住军心岂不坏了大事?故而只与几位参军商议,在冰河最隐秘的几处布下伏兵,连守半月才等他出洞。只是那人身处异营,必定不会叫自己活着落在大昭将士手中,当场撞冰自毙。手中还握着牵钩引绳的玄铁石,想必已有绳索布置在冰面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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