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时刻,管家伯心疼他在井下过了凉气,便用蓑披暂时将井口封住,故而只闻雨落下,不见水穿石。唯独下雪,唯独是下雪,管家伯不会给井口封了,会叫那些由天上汇聚了日月精华的雪从井口落进,抚慰一番底下这颗枯死的心脉。
每当雪花飘落而下,祁容哪怕是熟睡也能闻出水气跟着醒来。井下的日子算得上极尽奢华了,管家伯用伺候皇上的心伺候他,隔着雕花紫檀木的八女飘仙大屏风,摆好了软垫,泡上一壶好茶水,小心翼翼地看着四皇子的脸色。
下雪甚美,祁容每每隔着屏风静观都会心情大好,还会命人将玉琴取下,亲手拨弹几曲,再用玉盆收下一年中最净的雪来,待其融化拿来泡茶,尝一尝井外的滋味。
遂而当这头一回亲自赏景的兴头被人生生打断了,脸上的怒意再是想藏却藏不起来,转手将袖口收了回来。
“贺小姐怎么又来了?”祁容恼怒道,额上冷汗直冒。不知是怎么得了几日前就有胸口绞痛的征兆,总觉得寒气从心口而生,若是用上的气力大了便会惶恐不安。
“这……小女见齐大哥独自一人赏景,甚是孤单,特做了点心,前来相陪。”贺小芸一心琢磨着如何贴近,一身浅樱色的斗篷融在雪里甚是温柔。可待嫁之身岂能随意出门走动,廖依依是以侍女之身相随,不用守这等规矩,高门大户中的女儿可不一样,身边没几个小厮或丫头是万万不可移步出轿,免得叫人唐突或落下口舌。
可是自那日添妆过后,贺小芸自知自己脸面全无,名声也败了,若想嫁入大户人家做正室已是难上加难,却唯独得了上天垂帘,竟叫她得知此人太子的身份。尽管家兄一再相劝不可打探龙子的喜好,不可动这等糊涂脑筋,可只因一心只想风光大嫁,贺小芸仍旧不顾身份地往客栈跑。
祁容初始只是好于脸面,虽说是用了人家的银两,可这银两算起源头来那也是该进大昭国库的真金白银。此刻他被扫了兴,已兴致缺缺,望向贺小芸,只是堪堪起身就脸色苍白,孱弱好似缠绵病榻之身。只听他俯身轻道,声音也是极尽柔情,话语却冰冷刺骨:“怎么贺小姐又来了?难道就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之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昨天豆酱电脑坏了,折腾一天可算把稿子弄出来了,现在在用备用电脑,所有稿子已经存进了移动硬盘,可把我吓坏了!
近来中国大部分地区下了大雪,咱们文中也应景下雪啦!不知道你们的城市下雪了吗?反正北京毛都没有,就很羡慕!!!
下一章,你们期待的大将军又出场啦!并且有戏份!
尼古拉斯.心口痛.祁老四:卧槽最近身体不舒服,莫非是点心里有毒?总有刁民想害本王!
深受重伤却美滋滋的太子:嘿嘿嘿,反正我昏迷了我不知道,还能被小福福抱在怀里~~~
我吃醋但我不说.刺客.武乐贤:说!你身上怎么有龙涎香的香气!是不是大皇子叫你上轿做什么这样那样的事了!
回手就是一巴掌但并不使劲儿.状元.小孔雀:你身上还有胭脂香呢!有种你先说!
第112章
祁容这个性子,算得上生性凉薄,除却管家伯还没几个人能放在心上。若想对谁人好也只知道知会旁人去,可若不想叫谁人好过,他必定亲自下场。
明明贺小芸与廖依依年龄相仿,怎么脾气秉性就差上这么多?推想到那野丫头头上,祁容更是不想再见贺小姐。原先他好歹顾忌着女儿家的脸面,再怎样纠缠都不曾落下重口,可如今贺小芸变本加厉起来,当着他的面,使唤起江文成与陈鸳来真当自己也是宫里的主子了。
就连廖依依都没敢使唤的人,叫旁人抢了先,这就叫四皇子隐隐约约记恨上了。总归就是个呲牙必报的性子,谁也拦不住他。
贺小芸听了这话理应思虑不安。可仅是蹙紧了娥眉,没有接话。太子留在马耳山里养兵,用了他家山海般的银两,她大哥贺良材再怎样也已经明事理,巴不得将银子全数捧出来呢。这可都是盐政司每年的油水,早该是国库里填补上的数目。如今不给皇上,给了太子,将自家与太子栓在同一条船上,若有一日东窗事发,圣上追问责罚下来,那太子还不得解救一把吗?
再进一万步说,若太子来日登基,贺家不就是太子落魄时的功臣嘛,封官加爵不在话下,只要还能将盐引给贺家,油水是少不了、跑不掉,只会多、不会少。
可就是这样简单明了的道理,贺小芸偏偏想不清楚,日日看着家中账本里的数目划出去,还觉得太子欠了贺家人,时而沾沾自喜。再后来平白无故多出两个公公,殿下说是宫中母后担忧他过不惯没人伺候的日子,分出宫来伺候他的,可贺小芸娇生惯养改不过来,也是看太监命贱,竟顺手使唤起来,叫陈鸳磨着牙恨得痒痒。
“齐大哥这话里的意思,小芸想着……”她冲人一笑,一身寒雪飘梅的浅樱斗篷衬得脸颊微红,倒是将她挂着的刁蛮收束起来些,她问道:“是不是齐大哥嫌弃小芸手艺不好?点心做得不顺口了?还是嫌弃小芸已许配过别家男子了?”
这话就有些不依不饶的情分了,祁容怎么会听不出来。点心做得不顺口,那他每次也没少接啊,回回不都给丫头拿走了。他又不知道糕点都叫丫头孝敬给陈鸳了,还当廖依依是个填不满的胃口,几百个点心吃进去了,看着连一两肉都没长,瘦得跟个吃不饱的似的。
再说贺小芸确实许配给别家男子,可那还不是祁容亲手搅局才没嫁成的吗?旁人传她私会外男,可这外男偏偏就是眼前人,她究竟是怎样没嫁成、凭何没嫁成,太子可比任何人都心里明白。再说好歹要顾忌仁义君子之道,殿下还能说出嫌弃她的话来?
可她偏偏是没摸透眼前人的心性,毕竟祁容可没踏入南书房一步,没与太子太傅博学古今,君子之道乃为笑谈。
“孤怎么会嫌弃你的手艺不好呢?孤只是不喜欢见你罢了。”祁容强压着心中的厌意,还提醒着自己,眼下并不是什么好时机,暂且不能与贺家翻脸。他本算不得善类,也想过利用贺小芸,总归真正的太子又不是自己,若是先应下这门婚事呢?反正也是给五弟寻一位侧室,将来大事已成,贺家可只认太子一个,关他何妨?
可自从那日见过贺小芸拿起主子的身份朝江文成二人呼三喝四的,毫无端庄宽和的威仪,除了痛骂自己看走了眼,更是心生疑思。只因祁容想得比旁人多,想着,若真是叫贺家与五弟结亲,那贺小芸将来不就真成了主子,若是再欺负起丫头来可不就是得心应手之事了?
行不通、行不通,祁容时时朝廖依依斜睨偷瞥几眼,野丫头没心肝又没脑子,不会争又不会抢,若真是与贺小芸平起平坐,还不叫人几天就给捏死了?现下就敢抢丫头的梳子了,这要是进了宫,五弟再是个不开眼的糊涂东西,没尝过温柔乡的好处,必定是觉得比小公公贴心暖意,真宠了起来,还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生生将自己气出一口老血来。遂而想了几次,再将眼光从廖依依身上错开时,便断了从前的主意。
贺小芸听了好似一口开水没咽下去,被猛地呛住了。祁容早就心生不悦,缀星般的眸色更是寒意森森。前几日丫头说云象有变天色阴沉,似是雪前之兆,喜得他摁耐不住,早早叫人扫出后院来,就为了赏一回痛快的雪景。今日果真天降小雪,虽不及往年的大,却是真真的由天而来,不再是落进枯井,而是落在了他指纹纷乱的掌心中。喜欢得他顾不上近来的胸闷气短,忙令江文成热一盏好酒来助兴,自己犹如孩童端正坐好了,等着雪积厚。
谁知酒还没端来呢,难得一见的雪景就被贺小芸打断了。
“齐大哥为何不愿见我了?”祁容一个迅疾地起身,朝上楼的木梯处走去,贺小芸也紧跟其上,口中念念有词,“若是想回屋赏雪,那小芸就在屋外陪着吧,总归雪景没什么好看的,几日就化成一滩泥水了。”
听她这么一说,祁容又想顶着她的话奚落一番,可兴许是近来气喘不顺、血气不通,再加上方才起得猛了,竟豁然间变了脸色,就连唇色也白岑岑的。再过转角时脚下路滑,祁容终于撑不住身子,一个趔趄像前倒去。瞬而一股温热至鼻腔而来,面上更是一疼。
再咳了几下,掌心竟淌过一缕鲜红的血来,红似傲雪梅花。
“齐大哥!你怎么样了!”贺小芸从没见过男子体虚滑摔,又涌出红色的血来,登时脚踝一软,也跟着坐到地上,好衣裳湿了一片。
“快叫……叫江文成……来……”祁容捂着鼻口说道,嗓音微弱极尽听不清。他知道这是自己的老毛病犯了,早年被冻坏了心脉,好容易养好了九分,却又被莫名的绞痛勾出了病引。
“江、江……”贺小芸刚要扯起嗓子喊人,却不知脑子动了什么念头,摇摇晃晃地扶住木墙站了起来,竟不顾男女有别,亲手将眼前的太子扶住,一只手还伸向祁容腰间,乍一看去亲密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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