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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皇后笑了笑,罢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容儿不愿见自己,想来也不愿身边人知道自己就是那个糊涂软弱的娘亲,于是招手将人唤过来,揽着手腕问道:“往后你自然能知道我是何人。先不说这个,看你年岁不大,伺候怀安多久了?头上这梳子可是怀安给的?莫怕,若是你想要些什么,喜欢院子里添置些什么,尽管和管家伯说就是了。”

“这梳子吗?”廖依依摸着发髻上的名贵发饰,当然不明白这宝梳的正经主人就在面前呢,摇摇头道:“我伺候怀安已有一年过半,可这梳子却是宫里的齐大哥给的。”

“宫里的齐大哥?”赵皇后刹那间迷糊了,“宫里的哪一位齐大哥?”

“就是和怀安长相一样的一位齐大哥,在宫里头做侍卫。我三哥哥是宫里当职的,七、八年才回来一趟,攒了钱给我买的梳子,说是送给我梳头的头面。是那位齐大哥带来的。”廖依依殊不知自己越说越乱,自己理得清,这话到了皇后耳里就是一笔糊涂账,只能明白八分。

齐大哥?齐?齐……莫非是祁?难道竟是谟儿给的?赵皇后猜测着,半知半解地点点头。祁容在屏风后头听着想笑,猜到,母后听了必定要误会了,误会这丫头是五弟看上的人,说不准就直接带回宫里去了。这样也并非不可,母后疼五弟,自然疼五弟的人比疼他的人更甚,若宫里起乱,皇后身边自然最是周全。

赵皇后心中还真这样猜了一瞬,只是她早早知道谟儿宠幸了一个小公,再看廖依依与那位小公相似的眉眼神情,心中定了主意。恐怕谟儿那孩子是爱屋及乌,拿自己的梳子借花献了佛。看这丫头的面相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若有这样的人与容儿相伴,也是给他沉寂的日子增添不少欢乐。

“这样啊……你在宫里的那位齐大哥我也熟识,兴许……我还与你三哥哥有几面之缘。这发梳是女儿家的饰物,你戴着好就日日戴着吧,往后叫容儿再给你制更好的。”赵皇后没有女儿,生了两个皇子之后就伤了身底,没有养好月子,故而没能有个乖巧的丫头为伴,也是心头一憾。今日见着廖依依,知道是伺候容儿的人,心里又有疼惜又有谢意,替丫头理了理鬓发,细细地问了起来:“你说你伺候怀安,那孩子平日里都爱吃些何物?可曾喜欢过什么?与我说说,就当是我想听。”

祁容在屏风后不禁为之一震,面露不悦。母后问这些作甚?还不快带着人走?啰啰嗦嗦的。

廖依依也是自小没有娘亲疼爱长大的,身旁只有哥哥,还是头一回被年长的妇人关切,一时鼻子就酸了。她往屏风那头侧了侧目,福了个礼,回道:“回夫人,怀安平日不算挑食之人,就是不喜食辛辣之物,喜好嘛,喜好膳后用碗糖水。喜欢何物?并未发觉怀安喜欢过什么,不喜欢的倒是挺多。哦就是……他特别不喜欢我养的鸡。”

赵皇后被廖依依的直言逗笑了,帕子抿着嘴角,摇了摇头,也罢,容儿能有这么个开心果相陪,她心里也舒坦。于是又问:“那……那孩子现下还喝药吗?喝些什么药?他早年受过大凉,不能着急,急了便容易勾起旧疾……现下还咳吗?走得可稳?睡得又如何了?”

“回夫人,怀安……怀安他……”廖依依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她哪里知道四皇子幼年时站不起来,下了金针才治好了一双腿。问过之后,再傻也能猜出一二,能问得这样细致,除却血亲再无其他了,若是叫人知道自己给怀安的药方子都记错了一味……岂不是罪过大了?“回夫人,怀安近来不咳,只喝些补益的药。前些日子是着急了一回,养了个把月才起来。夫人……夫人安心,怀安的身子已无大碍,刚来的时候他整日里昏睡,夜间便警醒,日夜混元颠倒不分。如今那药……那药喝了他便渴睡,已与常人无异了。就是……就是……”

听廖依依说怀安养了个把月才起来,赵皇后胸口里心如刀绞,手指卷着丝帕,差些将帕子绞出洞来。一听现下已无大碍,又与常人无异,赵皇后又长叹一口气,脸色才缓上来几分。末了却又被这几声就是就是给惊着了,一下站了起来,眉头皱起的样子叫祁容看了不禁纳闷儿起来。

他原先是下定了主意不去看母后的侧脸,可偏偏忍不住,想瞧瞧大昭的皇后是何等母仪天下。再加上母后事无巨细地询问自己的事,便肯勉强只瞧一眼。目光顺着屏风扇面的缝隙而去,落在那张从未见过的女子的容颜上,祁容虽不知道母后长什么样子,可他知道自己和五弟的相貌,一时心惊如地动。

原来母后是长得这样的女子,与人交谈时眉梢挑起来,唇角微微上翘,耳坠子跟着晃动,自己还真是像她。瞥过这一眼,祁容赶忙稳住心神将目光收回来,拳头紧握在胸口,提点着自己不可分心。他是母后不要了的那个儿子,刚及满月就被扔掉的孩儿。皇后选了五弟,从未养育过他这个儿子,是管家爷日以继夜地灌进汤水药水才将自己从鬼门关抢回来。

皇后养大的孩子是五弟,是太子,不是他。她再如何说得好听,也是为了五弟的事而来。

“就是什么?”赵皇后的眼神左顾右盼着,然后久久停在廖依依的脸上。生怕听出什么不妥的事来。

“就是整日里颠三倒四的,说起话来,口气大得很,一句一句本王的……夫人若是宫里头有人,还是请位好郎中给怀安看看吧,我伺候得再好也不能救人,这病不治,也不能拖着啊。”廖依依的话语里有些埋怨,这回她见着管家爷就是想要好好求一求的,怀安的身子既然已经养好,就该治这癔症的根本了。

祁容在后头差些抠破了掌心,气得就差七窍生烟了。这丫头到现在还不信自己的身份,往后必定要身着金龙皇袍吓她一吓,一洗今日之仇。

“是,没错,他这是病……是心病。”赵皇后泄了气似的坐下,面色愧疚难当。自己当年选了谟儿,就该料到容儿不会原谅自己这个狠心的母后了。登时,两人面面相觑,赵皇后虽没见着容儿,却见着了容儿身边的人,已经心满意足了。身为娘亲,却从未哺育过容儿一日,赵皇后自知无颜面对这个孩儿,只能来回理着廖依依的头发,当疼她就是疼容儿了。

“怪我,怪我没给他治好。你好好陪着那孩子,若他脾气不好,惹你难受了,你便与管家伯说,管家伯给你做主。”说着,赵皇后卸下腕上一对儿的血翠云纹镯,亲手给廖依依戴上了,“这镯子是我佩戴多年的,你现下戴着圈口还大,不要紧的,回了宫我叫人给你送些合身的来。你在此处好好陪着怀安,若是想三哥哥了,能安排你们兄妹相见我便尽力而为。那……时候也不早了,我不能在府里久坐,你与怀安也要彼此体谅,我……我若有空,再来看你。”

廖依依不敢收这份礼,顾不上说什么就要褪下镯子还回去。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背,便不再说话了。廖依依自知这礼收了便只能谢恩,便福礼应下。

什么?这就走了?不提五弟的事?不提太子的事?就浅浅几句叮嘱,就要回宫了?祁容有些不敢信,从那缝隙里又瞥一眼,见着母后一再叮嘱着丫头,面上又是不舍又是不忍,一再回顾才转过去,等着廖依依将房门打开。

也好,这样走了也好。本就是无缘的母子,见不着也好。祁容劝着自己,却忍不住目送皇后那抹背影。皇后的发髻真高啊,百合步摇袅袅生资,看着就怪重的,不知压在头上多年可否会酸了颈子?原来母后的背影也是好看的,想必五弟在宫里日日能见着,日日能给母后请安磕头去。这样的背影,在五弟眼中并不珍贵,于他,恐怕就是极为难得了。

怎料房门一开,祁容就听见极为刺耳的一声破空箭哮,好似穿空而过的哨子朝这边来了。屋檐上静候多时的除了蝠翼,还有淬了劲毒的十.字.弩。那短箭从檐上而过,贴着廖依依的脸,划破一道而后刺中了她身后的人。

蝠翼只道先开门的必定是侍从,主子在身后,却不知这一箭没将太子刺中,不巧落在了皇后胸口上。屏风后,四皇子眼瞧着那抹背影晃了几晃便直摇而下,朝后倒去,没抓住惊慌失措的廖依依,宛如一只绝美的金凤凰从梧桐树枝坠落而亡,要直直落入看不见的沟壑中去。

“娘!”屏风轰然一声歪倒,在砖面上拍得粉碎。四皇子迈开步子,眼角赤红,朝从未抱过自己一下的赵皇后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尼古拉斯.邪魅狂狷.祁老四啊,不经历风雨,是不会长大的……

陈鸳:来,老九,师哥问你些事情。

小福福:啥事儿啊?六哥你吃不吃瓜子?太子给买的。

陈鸳:去去去,谁稀罕你这点子南瓜子。我问你,太子在北境有没有对你不老实?

小福福:……殿下光明磊落,怎么能对我不老实呢!

陈鸳:那……你有没有对殿下不老实……

小福福:(捂住脸没法见人了)有,我……我六根不净,色胆包天来着。

陈鸳:诶,这很正常,我也经常趁大哥睡着了去摸他一把。

小福福:我、我偷看殿下的小鸡儿来着……

陈鸳:我滴娘啊,老九了不得了……遛了遛了……

太子:等等,我好像听见有人说我的鸡儿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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