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这些年一直想给你三弟结一门亲事,都是为父给拦下来的,并不是为父不喜你三弟,而是为父太了解你三弟了,就是你母亲给他挑的娘子再好,在他心里,也只有那一位女子。
算了,这些事情就不说了,已经发生的事情不管怎么懊悔都是无济于事的,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再说娘娘已经化为一捧灰烬,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说来也是为父的疏忽,竟然忘了小公子年岁渐长,属于男孩子的特征也会越来越明显,就一点点小的事情,竟然让贵妃娘娘开始怀疑小公子的身份,实在是,唉,想来为父也是老了,做事情不够周全,否则兰妃娘娘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保住小公子。
三年前,贵妃娘娘起了疑心,便用各种方法试图打探清楚小公子的真实身份,兰妃娘娘殿中的宫女不知道被寻各种由头审问了多少次,幸好这些宫女对兰妃娘娘和小公子异常忠心,否则小公子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兰妃娘娘担心早晚有一天小公子的身份会暴露,到那个时候除了死路一条再不会有其他选择,便同为父商量,想要将小公子送出宫去,越远越好,这些年咱们的人为了保住小公子的身份不被泄露出去,可以说是人人都跟惊弓之鸟一般,有点风吹草动的就开始疑神疑鬼,再这样下去,没等到贵妃娘娘查出来,咱们自己就坚持不下去了。
再加上小公子吃不好睡不好,八九岁的孩子了,瘦弱的跟四五岁的孩童一般,为父见了两次,实在是心里难受的紧,兰妃娘娘提出将小公子送出宫的事情后,为父整整有三日未曾合眼,一直在想是否可以如此安排。
后来为父终于下定决心要将小公子送出宫,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贵妃娘娘有了身孕,贵妃娘娘有孕之后,她第一个要动的人不是皇后,而是兰妃娘娘,因为长公主的生母早已去世,而小公主的生母却还在世,且这些年皇后娘娘对兰妃娘娘多有关照,虽然没办法让兰妃娘娘日子过得舒心些,却也帮她挡了不少事情。
贵妃娘娘一方面是早就看兰妃娘娘不顺眼了,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借着处置兰妃娘娘来给皇后娘娘一个颜色看看,也算是杀鸡儆猴了,她怕是心里早有成算,这一胎无论如何只能是皇子不能是公主,只要是皇子,立为太子之后,皇后这个位置不管是不是她坐着,都动摇不了她的地位,更何况,皇上早就有废后的意思,只是碍于贵妃娘娘身份不够,一直没有动皇后的位置罢了。
为父觉得等到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皇后之位必然保不住,太子之位也必然会定下来,就是所有的大臣联名上奏怕也是无济于事的,而在此之后,包括为父在内的一批老臣都将成为贵妃娘娘重点处置的对象。
别人为父不清楚,可是贵妃娘娘对为父是恨之入骨,恐怕为父是难逃一死了,对于这一点,你并不需要太过于担心,人固有一死,为父并不会因为这一点而退缩,只要为父活着一日,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大楚沦入此等毒妇手中。
静修,为父一生共得三子,你是为父的嫡长子,一直是为父重点培养的孩子,为父虽然不忍心让你跟着为父一起死,却也没有办法将你提前送走,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则怪为父。”
说到这里,周丞相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想他周正九岁参加乡试考中秀才,且中考中解元,十二岁参加会试,考中举人且高居榜首成为会元,十三岁参加殿试,金榜题名,高中状元,是大楚赫赫有名的神童。
而后他的仕途一路畅通,不过二十七岁便已身居巡抚一职,而立之年奉诏回京,官拜内阁,加封太子少傅,可谓是风光一时,先帝驾崩后,皇帝年幼,政事几乎都是在征询过他的意见之后才做的决定。
只可惜,皇帝十六岁大婚亲政之后,对他渐渐离了心,到了现在,他几乎是被架空了,他也曾反思过,是不是自己在教导小皇帝的时候太过于严厉了,以致于皇帝对他心存怨恨,可再想想皇帝现在的所作所为,周丞相又觉得自己当年对小皇帝的管教太过于松懈,以致于皇帝无心政事只顾着厮混在后宫之中,他一直觉得自己有愧于先帝的信任,有愧于先帝的临终托孤,他没有把小皇帝教好,没有让小皇帝成为一个好皇帝,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重视兰妃娘娘膝下的小公子,对于周正来说,小公子就是他最后的,也是最大的希望,更是大楚朝最后的希望。
第136章 此生共白头
眼见父亲老泪纵横,周静修也忍不住湿了眼眶,他擦去眼角的泪水,对周丞相说道:“父亲何来此言,孩儿自是知晓父亲心意的,只求父亲保重自己,若是父亲不在了,孩儿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周丞相用袖子把脸上的眼泪擦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母亲这些时日身子越发不好,怕是没多少日子了,待你母亲走后,为父准备让你二弟辞官扶灵回乡,代替我们父子二人守孝三年,你到时候把你几个孩子也都送回去,总要为咱们老周家留点骨血。”
周静修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父亲,如果咱们把人都送回去了,会不会引起朝廷的怀疑?”
“已经顾不上了,大乱将至,为父认为最多两年,咱们大楚就要乱了。”周丞相说道。
“最多两年?”周静修诧异的重复了一遍。
“今上身子骨不太好,怕也就这两年的事了。”周丞相轻轻说道。
“这,这怎么会,今上正值壮年,身子不大好,消息可属实?”周静修吃了一惊,有些不敢置信。
“三年前,贵妃娘娘引荐了一位道长给今上,说是已经有五百余岁了,是位活神仙,这个所谓的活神仙给今上服用了一粒什么强身健体丸,据说今上当晚便觉得身体好了很多,之后又给了他几样东西,今上对这位道长越发信任,刚开始为父还劝过今上不要相信这些东西,却被今上斥责了一顿,后来为父又劝了几次,今上对为父越发厌恶,到了现在已经是连见都不想见为父了。
而今上的身子骨也是从去年开始显现出不对劲的,今上自己不觉得,为父和先帝留下辅政的这几位老臣却能看出来今上身体状况明显出现了异常,你没有面圣的机会,所以并不知道圣上的情况。
且为父在太医院也有关系很好的医正,他告诉为父圣上的身体已经被掏空了,这些日子越发依赖于道长的丹药,只要一日不服用便会脾气暴躁,动辄摔打东西,性情脾气同以往截然不同,医正告诉为父要做好准备,恐怕今上日子不长了。”
周丞相说完,突然想起那个个头只到自己膝盖的小小的皇帝,拉着自己的袖子,仰着小脸问自己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以后会不会经常陪自己玩,他当时怎么回答他的来着,好像是蹲在小皇帝身前,对小皇帝说以后他都会陪着他,跟他一起读书识字,跟他一起玩耍,只要他还需要自己,自己都会陪在他身边的,只可惜,自己还想陪他,他却再也不需要了。
“父亲,孩儿想问一句,父亲可是已经安排好了后事?”周静修低声问道。
周丞相低头笑了一下,说道:“为父没什么事情好安排的,这一辈子为父没有拿过一两不该拿的银子,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朝廷的事情,住的府邸是御赐的,除了例银和祖上留下的几间铺子几个庄子为父没有其他私产,就是老家的祖宅也要重新修葺一下才能住人,你说,为父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安排。”
周静修忍不住说道:“既然如此,父亲为何会担心日后会性命不保?在孩儿看来,不管是谁都找不到理由治您的罪。”
周丞相失笑摇头,说道:“你这孩子,也是老夫对你的教育太过于正直了,也把你保护的太好,让你对这些东西一点意识都没有,想要给一个人治罪,何必需要什么理由,到了那个时候不管你是什么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为父现在还真的就只想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样的罪名治为父的罪。”
说到这里,周丞相笑了一下,说道:“静修,为父会尽全力保全你们,可是你入朝堂太久,根基也太深,想来他们是容不下你的,说来也是为父害了你,若不是为父当年执意让你进入朝堂,你这个时候就不会遭这样的罪。”
周静修摇摇头,说道:“能够投生为父亲的儿子,孩儿此生不悔,若是能够有幸跟父亲一同赴死,那就更好不过了,下辈子孩儿还想做父亲的儿子,听父亲的教诲,在父亲膝前尽孝。”
周丞相看着自己的长子,当年那个只比自己两只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孩子一转眼已经长这么大了,也开始长出白头发了,当年跟在自己身后父亲父亲喊着的孩子也已经为人父了,他教他写字,教他读书,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教他为官之道,而现在,要教他如何面对生死了。
“好,下辈子咱们还做父子,我还叫你认字念书,教你做人做事。”周丞相红了眼眶,伸出手,就像周静修小的时候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只是当年他是弯着腰摸他的后脑勺,现在却要垫着脚才能摸到他的脑袋了。
父子俩在书房谈完话,先后离开书房,两人都是收拾好情绪之后才出的书房,若无其事的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周丞相径直去了松寿园,那是他跟老妻居住的院子,老妻身子越发不好了,太医来了好几趟,都跟自己交代让老妻吃点好的,喝点好的,估摸着也就这么些日子好过了,老妻想来也是有了预感,这几日越发黏着自己,每日都会拉着自己说以前的事,说起幺儿的亲事,说等她走了自己就再娶一个,这样他能够有人照顾,她在九泉之下也能够放心。
他每次都是笑着点头,陪着老妻一起回忆过去的事情,往往都是说着说着老妻就睡着了,他就给老妻理理头发,静静的看她一会儿,再去忙自己的事情,他同老妻自幼定亲,少年夫妻,风风雨雨走到现在,穷也好,富也罢,老妻从未离开过他,还给他生了三个如此优秀的儿子,他这辈子得有如此女子相伴,哪怕是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老妻走在他前面也是好事,他以前曾想过,总有一天他们俩会有一个人先走,若是可以,他希望老妻先走,这样自己可以在她床前侍候她,可以送走她,到了那个时候不管有多苦都不会是让老妻来承担,逝者已逝,生者却要坚强的活着,先走这样就很好,老妻走之前看到的还是那个意气风发身居高位的他,而不是沦为阶下囚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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