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狼狈了。
苏衾想。她简直像是一个被猎犬咬破毛发的动物,血淌得厉害,在生死危机之下,她还要考虑着下一步往哪里走。
她勉强抬起眼皮。回答了方霭辰上一句话。
她答:“朕不该这么做?方霭辰,你倒是告诉朕,朕能将你怎么做?”
“你也给朕滚出去!”
方霭辰沉默地看着她,他没动弹,他看出她的气虚血虚。她疼得差点蜷缩起来,长手长脚,瘦得像只可怜的小鹿。
小鹿好似从来没有吃饱过,瘦得伶仃。一双格外黑的眼珠,阴沉又冷静,她看着他,最终掩盖下所有情绪。
最终还是没让他再滚了。
“扶朕过去。”凤眼一睇,那处是铺了虎皮的软榻。
她站不稳,掐着他的手臂,指甲扣进皮肉,却不痛。
方霭辰低头,就知道她从没有留过指甲。十指修得整整齐齐,柔嫩细腻,才算是有了点少女的样子。
但也只是养尊处优的生活自然带来的,她没有寻常女子留长甲,染红染紫的习惯,因为她是这个王朝的“皇帝”,是一名“男子”。
只需要稍加思考,方霭辰就猜出面前这个少年皇帝身上顽疾源于什么----是那将她的脉搏变为男子的烈毒。
烈毒慢慢解了,一切属于女子的体态、特征都将要慢慢浮现。
方霭辰看她难以掩饰的痛苦之色,率先止住所有可能延误看诊的话题。他将她扶到一旁的软榻上,她有了依靠,整个人都倒在了虎皮上,斑斓的虎皮将她苍白肌肤映衬着,格外柔弱。
年轻的皇帝闭着眼,叹息声迭迭不息,她额头滚下大颗大颗的冷汗,再止不住喉间哽塞,一伸脖就要吐出来。
因性别在毫无准备之下拆穿带来的压力紧迫,因初潮带来的剧痛难忍,她发着抖,终于恐惧起来。
这是一个少年人在恐惧下应该有的模样。她本就涉世未深,从未受过什么正统治国之道,就连最基本的道德都是跟着身边人学来的。
可就算是这样,她学得也不好。
道德二字,张婉没有教过她。
苏卿从张婉身上学到的只有痛苦、怨恨。
她怎么会有办法呢?她还只有十七岁,在张婉身边的七年是被利用的七年,在苏曜身边的七年是被忽略的七年,在宫中自己独自生活的三年,是嚣张跋扈、无人关照的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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