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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知向谁边

邵尘问赵正安道：“洛儿知道晋王的事吗？”赵正安纳头拜道：“小的本来没有告诉夫人，可是不知道哪个不晓事的走漏的消息，洛夫人刚才找到小的，说要见少主，被小的拦着，现在应该在营帐里。”邵尘完全可以想象得到杨洛儿此时的心情，家园被毁，好好的一个家庭支离破碎，山河沦陷，宗祠被毁，亲人飘零，连仅剩下的哥哥现在都命悬一线，她如何能不忧心如焚，自己怎么能坐视不理，任凭她伤心难过呢？况且，自己还是造成她如此窘境的罪魁祸首……

掀开营帐的门，邵尘看到杨洛儿正在营帐里踱步，一方帕子被绞得都起皱了，单薄的身影显得格外的无助，与当年邵尘在宫中所见的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威严女子大相径庭，邵尘心里一紧，忙走过去，轻轻地从身后搂住洛儿，温柔道：“洛儿，我来晚了。”杨洛儿抬起头来，邵尘这才发现杨洛儿的眼睛微微发红，还有点发肿，像是刚刚哭过，邵尘心痛地将杨洛儿揽到自己的怀里，杨洛儿将头深深地埋到邵尘的怀里，眼泪顺着苍白的面颊往下流，邵尘抬手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一般，轻柔地拭去杨洛儿泪珠，仔细地摩挲着杨洛儿脸颊，道：“洛儿，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我心里独一无二的慧云公主，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如果我没有，我也会为你去争取，洛儿，你想要什么，就对我说吧。”杨洛儿看着邵尘那满是深情的眼睛，哭得更厉害了，邵尘忙攥紧杨洛儿的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柔柔道：“洛儿，我知道以你的心性是不会轻易开口问我一些事情的，你宁愿憋在心里难受也不对我讲，但是我看着心疼，比你骂我还难受，洛儿，你可以不爱我，但是千万不要让自己不幸福，你的不幸福就是我最大的痛苦。”杨洛儿渐渐止住了哭，扶住邵尘的肩膀，微微仰起头来，抽噎道：“尘，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你怕伤害我，所以你没有跟我讲，其实我也猜出来了一些，只是，我怕听到你告诉我，就像被宣判一样……”邵尘心里一沉，果然杨洛儿纵使再爱自己，也不会放着国恨家仇不管，毕竟她是一国长公主，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沉重得足以压垮她们的爱情，杨邵两家本来就是死敌，两人又怎么可能放下这仇恨？即使她们能放下，两家的人又如何能够允许？纵使邵尘竭力撑起一片晴空，也抵不住外面狂风骤雨的侵袭。

邵尘不说话，只是把杨洛儿搂在怀里，两个人静静地相拥着，窗外的风呜呜地吹着，将冬日的萧瑟硬是塞到了人间的每一个角落，邵尘拉紧杨洛儿的外袍，道：“洛儿，既然你知道地差不多了，我今天就不对你说了，可以吗？”杨洛儿温顺地嗯了声，玩弄起邵尘前襟的纽扣，装作心不在焉道：“尘，这几天风很大，晚上很黑，还有野兽在叫，我……”邵尘知道这个含蓄的女人想说些什么，她从来不直接地表达自己的要求，而是说一堆乱七八糟的其他事情，让对方猜啊猜啊猜，不过邵尘看到杨洛儿故作镇定的神色，心里觉得可爱得很，便打断她，凑到杨洛儿的耳边，一边用温润的唇轻柔地蹭着杨洛儿耳根，一边用魅惑的声音道：“今天晚上我陪你，不用怕。”杨洛儿羞涩地把整个头都埋进了邵尘的怀里，即便如此，邵尘也可以想象得到杨洛儿脸红艳得滴水的样子，一声叹息跌落在邵尘的心底：既然战争开始以后两人就要撕破脸面，反目为仇，还会有这样亲昵的机会吗？

杨洛儿一反常态地大方解开衣带，但是从头至尾都不敢看向邵尘，花了好长时间才解开衣带，只剩下一件红色的肚兜和一条几乎透明的亵裤，里面的娇躯若隐若现，邵尘被那美丽晃了眼睛，只觉得自己不论怎么看都是一种对圣洁的亵渎，她的下腹传来一阵火热，心躁动起来，可是她依旧很镇定地脱了衣服，上床去，拿出另外一床被子，铺好，睡下。以后她们终究是要分开的，自己不能自私地玷污了洛儿的清白，让洛儿以后的幸福蒙上阴霾。一想到洛儿以后会穿上嫁衣，嫁作他人妇，邵尘的心像是被刀子割了一样地痛……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慢慢地覆上邵尘的手，邵尘反手扣住，转过身去，发现杨洛儿正凝视着她，眼里充满了一种特殊的情绪，整个脸红彤彤的，嘴唇娇艳欲滴，好像盛开的花瓣邀请蜜蜂的采撷，杨洛儿柔软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勾住邵尘的指头，在邵尘的手心里画着什么，邵尘再也按捺不住，掀起杨洛儿被子，把杨洛儿从床上微微抬起，手指勾住她的下巴，坏笑道：“洛儿，这可是你在引诱我……”杨洛儿不说话，水亮的眸子里满是特殊的情、欲，她柔柔地看着邵尘，那似水的柔情把邵尘的心都看得化了，她准确地找到了杨洛儿的唇瓣，用力地吻了下去，咬啮着，吮吸着，疯狂品尝着杨洛儿身体，好像这一辈的时光都凝结成这一刻，她要用这一刻来抵用这一辈子，邵尘这一刻完全没有去想未来，她只想和杨洛儿融为一体，在这个月光洒下的长毯上，将一生彼此托付。

“洛儿，你我今生无缘，我能和你订来生之约吗？”邵尘喃喃地在杨洛儿的耳边道，杨洛儿缩在邵尘的怀里，喘息着，闻言一愣，道：“尘，我只想今生与你在一起，我们已经错过了前生，我不想再错过今生，以后的生生世世我都只想做你的妻……”邵尘的心被杨洛儿震颤了，这女子如此爱她，她怎么能轻言离别？既然杨洛儿都有这样的勇气，她又怎么能够懦弱地放弃？

“洛儿……我一定伴着你走过这一辈子……”邵尘牵起杨洛儿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着，眼神却看向了窗外，分明闪过了一丝杀意。

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谁去谁留

“臣拜见陛下！”杨义跪在地上，面前的晋王脸上露出喜色，很快变为愤怒，道：“洛儿呢？你怎么能一个人跑了，把洛儿丢在那个地方！朕不是对你说了，你要誓死保护公主的安全！”杨义咬唇道：“臣也发过誓，要拼了命保护陛下！”晋王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现在回去，朕这里有大军保护着，你快去祁州城，那里的老弱病残怎么能撑得住呢？”杨义低头不语，晋王突然道：“难不成你是被洛儿逼着来的？唉，真是个糊涂的丫头，在这种关键时候怎么犯这种糊涂！”晋王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感动着，只有自己的亲妹妹在这种危难的关头不顾她的安危来救他，可是洛儿这样做已经于事无补了，因为只有他知道杨氏已经日暮途穷，只等着那最后一根稻草来压死奄奄一息的他，他不愿意让自己的亲生妹妹和自己一起面对这种残忍的境况，希望她逃的越远越好，最好能找到邵尘，这样他就可以放心了。虽然晋王一百个不喜欢邵尘，但是他不得不佩服邵尘的才能和胆识，他现在挺感激这个妹夫的，要不是有这么个妹夫，他都不知道给如何是好，连死都死得不安稳。

晋王道：“起来吧，既然你已经来了，朕就不赶你走了，但是你必须得派一队精兵去找洛儿，将她交到驸马的手里。”杨义俯身道：“是！”接着道：“臣在来的路上，听到了慧云驸马的消息，只是不知道是否属实……”晋王来了兴趣，道：“快快说来与朕听听。”杨义一副为难的样子，好像一说出来会惹滔天大祸似的，道：“听一个探子说……好像驸马已经、已经……反了。”“反了？！”晋王睁大了眼睛，攥紧拳头道：“那洛儿……”晋王突然转身对身边的侍卫道：“唤两位先生来。”属下应了声，不一会儿，林建夫和楚炎走了进来，晋王指着地图道：“朕命你们走一趟祁州城，去保护公主，不论出什么事情，你们都要找到公主，保护好她！”林建夫下拜道：“陛下，今日不比往时，现在正值多事之秋，那钱贼步步紧逼，我军又处于劣势，如果臣等一走，陛下身边便少了两个出主意的人，多少会有不便，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三思而后行。”楚炎也劝阻道：“公主虽然是天潢贵胄，但是毕竟不能继承大统，如果陛下出了什么事情，臣等如何向天下百姓交待？”晋王怒道：“谁说洛儿不重要？！纵是朕把这皇帝之位让给洛儿，也没有人能拦住朕！你们听着，以后你们要把公主当做朕一般对待！否则朕绝不轻饶你们！”林建夫和楚炎默然不语，晋王凌厉的目光一扫，两人方才答道：“是！臣等遵命！”

林建夫和楚炎乘上了马车，一路西去，奔去了祁州城，当他们赶到祁州城的时候，祁州城已经插上了钱氏的大旗，两人心急如焚，乔装打扮，化名四处打听杨洛儿的下落，他们哪里知道杨洛儿不仅没有什么危险，反而在爱人的怀抱中享受着甜蜜。自从邵尘和杨洛儿摊牌之后，两人的关系反而更进一层，没有任何的秘密和隐瞒，两颗年轻炽热的心终于毫无阻隔地交融在一起，即便是再大的灾祸也难以将两人分开，天气入冬，整个时局稳定了许多了，几方首领纷纷歇了战火，开始准备抵御寒冷的冬天，因此邵尘暂时得了闲，除了每日练兵，便是陪着几位夫人消磨时间，嫣然依旧对邵尘保持着距离，两人之间客气地像是陌生人，邵尘觉得两个人决绝地分离都比现在的客气要好的多，嫣然说的每一句客气话都像是对她的折磨，她却不能表现出来，但是她又不想将嫣然送回去，即使她明明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理由留下嫣然。这一日了，邵尘训练完了军队，便沿着军营边上的小河散步，冬日的河面上结着一层厚厚的冰，眼见着年快要到了，一股思乡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军营里，邵尘何尝不思念家乡？一想到小时候的酒楼，一想到郊外的赤峰山，就总是少不了想到那个白色的身影，那个曾经让自己为之痴狂，为之心折的女子现在却要嫁作他人妇，她唯有苦笑着面对命运开的玩笑。

邵尘突然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立在河边，不禁愣住了，那女子一身素白的披风，在这荒天荒地之中，恍若一个冰雪雕成的仙子，美丽无尘。邵尘愣怔地站在那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尘……邵大人……你怎么在这里？”邵尘看到脸上微微泛红、眼里满是惊讶的嫣然，心下一沉，嫣然还是将自己当成一个外人，自己这辈子也只能做一个朋友之外的人吧……“我随便走走，最近年关将近，我倒是和战士一样开始思念故土，唉，我这个主帅当得可是真失败啊。”邵尘努力笑了笑，想缓和一下两个人之间尴尬的气氛，嫣然跟着邵尘笑了笑，眼神飘忽地看着冰面，道：“思乡乃是人之常情，只是，邵大人的家人都在军营里，那邵大人思念的又是什么呢？”朔风吹过，邵尘紧了紧领子，吸了一口冷气，道：“我在想念那些逝去的东西，就像今年的春花夏草，再也回不来了。”嫣然站着不动，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其实有些东西根本就没有逝去，而是一直呆那里，只是因为离开时间久了，你误以为它消失了……”邵尘咀嚼着嫣然所说的话，不知道嫣然的话意欲如何，但是她听出嫣然的话语里有一种熟悉的情感，她看着嫣然的星眸，只觉得自己少年时的那个嫣然又回来了，邵尘嗓子有些嘶哑地叫了一声，道：“嫣然……我……”她本来快要脱口而出，对嫣然说她依然爱着她，却说成了另外一句话：“嫣然，刘尚书的这几日到了祁州城，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马车，你还是快回去吧，正好能赶上过年。”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解开心结

嫣然站在河边不动，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邵尘很想抽自己的嘴巴，自己怎么能够说出这么一句违心的话呢？自己这么一说，嫣然再也回不来了。两人静默了良久，邵尘才听得嫣然喃喃道：“我还以为一直都在，果真是我奢望了，呵呵……邵大人，嫣然明日就起程了，估计今生不会再相见，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话要对嫣然说吗？”邵尘不知道该如何对嫣然说，该挽留她？还是该继续狠心地送她走？她很想让嫣然留下来，可是嫣然并不爱自己，留下来只会徒增两人的烦恼，但是一想到要送她嫁作他人妇，邵尘心中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她该一次无谓的挣扎吗？邵尘就这么想着，朔风一阵一阵地吹过，仿佛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条长河，荒草凄然地摇摆着，萧索的枯枝在瑟瑟地发抖，天地像是一个蜷缩的老人，到处充斥着生命止息的气象。

“邵大人，是嫣然贪心了，天色不早了，嫣然先回了，邵大人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嫣然没有转过头去，而是直接转过身去，往营帐走去，邵尘无力地看着嫣然渐渐消失的身影，脑中又浮现起嫣然那日在马车上离去的情景，长久以来沉重郁积的思念被洪水般的回忆冲垮，邵尘捂住心口，痛得说不出话来。“嫣然！”邵尘嘶哑着声音大喊一声，用尽了浑身所有的力气，声音最后的尾音消失在邵尘颤抖的唇边，她死死盯着嫣然的背影，眼里充满着一种赌徒孤注一掷时的绝望和希冀。嫣然脚步顿了一下，犹疑地往前走了几步，再次停了下来，背对着邵尘，微微颤抖，似乎在竭力地压抑着什么，邵尘瞬间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努力让自己轻松下来，一步一步地走近嫣然，嫣然静静地站在那里，衣袂在风中飘飞着，青丝如瀑，邵尘却看到的是童年时的那个天真无邪，对自己无限宽容无限宠溺的小女孩，她看到了那个为了一片枫叶宁可放弃富贵荣华的出尘少女，她看到了那个为了自己从不下厨却学着洗手作羹汤的贤淑女子……

邵尘在离嫣然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凝视着嫣然飘飞的长发，缓缓道：“嫣然，我想念赤峰山的枫叶了……离开楚州的日子里，我经常做一个梦，在梦里，我看到了赤峰山火红火红的枫叶，还有两个追逐嬉闹的孩子，她们渐渐长大，在漫山红遍的枫树下定下生生世世的约定，只是，每次到了这里，梦就结束了，我很想知道这两个梦中人最后的结局，嫣然，你说她们会幸福吗？”邵尘静静地看着嫣然，她突然发现在说出自己的所有想法之后，心里轻松了许多，也许她一直想要的，只是想要告诉嫣然，自己依然爱着她，从楚州爱到京师，从京师爱到这黄沙漫漫的塞外，这份爱已经如同藤蔓一般站在了她的心间，如果拔除一定会血流成河。“这份幸福你现在还需要么？”许久，嫣然才幽幽道。邵尘定定地看着嫣然，道：“嫣然，没有人可以替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你给我的幸福，谁也不能给。”嫣然攥紧披风的手慢慢滑落，头垂了下去，邵尘不用看也知道，嫣然哭了。

“嫣儿……”邵尘走上前去，拉过嫣然的披风，让她正对着自己，嫣然低着头，怎么也不把头给抬起来，青梅竹马的情人当然知道嫣然这个别扭的女子在想什么，默契地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柔柔道：“嫣儿，尘儿错了，你原谅尘儿好不好？”熟悉的话语，在这大漠飞扬之地说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邵尘感到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孩童时代，不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自己的嫣儿永远会原谅自己。只是，这一次，两人之间隔了这么多分离的岁月，还能够像以前一样吗？“尘儿……”嫣然一下子大哭起来，扑进了邵尘的怀里，在邵尘的怀里昏天黑地地哭，不时地用力地捶打着邵尘，她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在这一下下重重的锤击之中，邵尘的身上被嫣然捶得很痛，可是她心里更痛，她知道一向娴静的嫣然心里定是藏着天大的苦楚，才会如此地歇斯底里，自己看到她那憔悴的面容和瘦削的身体，怎么能够迟钝而残忍地假装没有看到呢？只是因为内心的固执和害怕受到伤害，差点就让两人今生无缘，作为这天底下嫣然最亲近的人，嫣然的苦楚连她都不懂，那又指望谁能懂呢？邵尘紧紧地搂住嫣然，嗅着那熟悉的芬芳，闭上眼睛，泪水静静地流了下来。“尘儿，不要再抛下我了，嫣儿知道错了，嫣儿真的知道了……”嫣然哽咽道，邵尘轻抚着嫣然的秀发，怜惜地吻着嫣然的光洁的额头、动人的星眸、小巧的鼻子和柔嫩的脸庞，安慰怀中的佳人：“嫣儿，尘儿从来没想过要抛弃你，尘儿只求你不要再离开，如果你离开，尘儿会很痛很痛，痛得想要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