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则更甚,他还穿了快活王送来的那粉红的袍子,提着杯子到处敬酒,直把熊猫儿看得眼睛都要放火,恨不得把这一身风骚的家伙掐死在那处算了。
王怜花敬完了一圈的酒,终于到了沈浪的身边,见他举着酒杯浅浅饮酒的样子,便又走了过去——世间怎么还会有比这脸皮更厚的人。
沈浪则毫不介意,甚至还给他挪了位置,于是王怜花便将长袖一展,半搂着沈浪的肩膀。
“沈大侠在此一人喝闷酒岂不太煞风景?”
沈浪微微一笑:“我不是在喝闷酒,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
“你的命卦。”
王怜花忽然笑了出来:“怎么?怕我命不够大,连累你么?”
快活王从来备的都是好酒,入口甘冽,回味却是十足,又邀宾众多,王怜花这一圈下来,酒色已起,那身粉袍都比不上他那脸颊泛得那层桃色。
他本就是一个极美的人,或许这个字用来形容男子并不合适,但当你见到他的时候,你的脑中只会余下这一个字。
便是他此时不修边幅地躺坐在那处,也叫人觉得赏心悦目,仿佛是风雨之中被吹散的花枝,主人怜爱且不及,又怎肯怪罪?
沈浪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王怜花一杯杯的喝酒,他一路上不是没有察觉到王怜花想要亲近的意思,只是心中仍有一口郁气难灭,他从来对这个人毫无办法。
也许在看到他惊慌失措地回来寻找的时候就已经心软了,这又如何好笑?
他跟在王怜花背后看他找了几个时辰,那叫人引以为豪的手指上便满是脏污,脸上也皆是道道汗水粘连住的灰尘,但当他看向自己的时候,便又变得那般骄傲,将那双已流血的手往后一背,仿佛就可以隐去一切。
若换不得他坦诚,往后又从何谈起呢?
命卦从来只有亲人可以告诉,别人的命卦尚且可以折了自己的天寿去算,但终是算不了自己的,只是沈浪从不避讳,也不信命,随口便被别人传开了,而像王怜花这样谨慎小心的人,知晓他命卦的又有几人呢?
“归于来兮,终始成环。”
其实不过一呼一吸的事,但听到答案的时候却仿佛已经过去很久。
沈浪的手轻轻一抖,回头看向王怜花。
而王怜花也看向他,那双桃花眼因为笑意而微微弯成一道弧度。
先是一惊,而后沈浪便开始细思这命卦的含义,却还是觉得扑朔迷离始终不懂。
王怜花笑道:“你不懂,我也不懂,我都想了十几年了,从来没有弄懂过,莫不是我最后要死在母亲的手里?”
归于来兮,来兮,来兮……
王怜花这样打趣着,但沈浪却觉得他说的是认真的,也许这对母子离心是很早就已经注定的事了。
可沈浪又隐隐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三杯两盏之后,前几日两人之间的隔阂似乎就已经随之而散。
并不是因为酒,而是因为心。
亦或者确实是因为酒,因为这东西虽然误事,却总能叫一些人更诚实些。
王怜花忽然也默默不说话了,沈浪将酒壶一放,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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