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总是容易疲惫的魏长安,在休息了一下午和一晚上后,第二日也只是陪婆婆和小姑子,在东寺的后山看了看梅花。
正值正月,或粉或白或红的梅花,开遍了后山的山坡,伴着地上积落的雪,当真是好看极了。
“去疾呢?”沈练摘了一朵小梅花给小锦添插到了头上,随口问魏长安到。
魏长安不知道那人去了何处,便转而向身边的沈余年投向求救的目光。
沈余年清清嗓子,上前挽住了芙蕖的胳膊,对着母亲沈练撒娇到:“娘,您有两个可爱的女儿和一个孝顺的儿媳妇在跟前陪着就够了呀,找那个只会惹您生气的缺心眼儿做甚?看见他就来气的呢!”
“你也不知道你哥哥去了何处吗?”沈练说话,从来都不容许有人在她面前闪烁其词。
沈余年撇嘴,眼神闪躲:“半城表哥刚到,我哥被他找去了。”
冯半城?沈练下意识地和芙蕖交换了一个眼神。
芙蕖把手从暖手里伸出来,替沈余年理了理她身上的御风衣:“他一个人来河州的吗?”
傻丫头沈余年摇头,小模样怎么看怎么颓唐:“他还带着他六岁的儿子,和他新婚不久的夫人……”
沈练把趁着没人注意、正在偷偷踩雪玩的小锦添,抱起来抱到了怀里,语调平缓到:“今年入夏后,屏州杜氏会来人给他家三少爷提亲,余年,你准备准备吧。”
话闭,沈练抱着小锦添继续朝前面走去,魏长安站在沈余年的身后,隐隐地理解了沈去疾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隐忍之感——
婆婆好干脆的手段,一句话,便将余年的那些念念不舍,一刀给切了去。
魏长安叹气,这样也好,先抛开屏州杜氏是个好人家不说,余年那些执念不是给了对的人,纠结不舍最后伤尽了自己,倒不如这样快刀斩乱麻。
芙蕖姑姑被余年挽着胳膊去了另一处,原地一时只剩下了魏长安一个人,她仰头望向天空——余年的执念最终是错的,那,自己的呢?
灰蒙蒙的天空里,飘了一夜又一早的雪花终于停了,落得片白茫茫人间大地真干净。
☆、不等(6)
即便是上次同姑舅表弟沈去疾闹了不开心,冯半城这次携妻小来到五佛寺,依礼却还是要同沈练等人见一面的。
沈练住的僧舍的客堂里——
魏长安坐在沈去疾的左手边,眼观鼻鼻观心地沉默着,就像屋子里侍候着的丫鬟下人一般,安静不语,可有可无。
屋子里主要开口/交谈的,是沈练和冯半城夫妇。
冯半城的新夫人余氏,是个官阶不大不小的京官家的嫡次女,因为儿时贪玩摔残了一条腿,成了个跛脚,这才会被父亲便宜地嫁给了冯半城当续弦。
大晁国士农工商,阶层分明,官家出身的冯夫人自然而然地看不起为商的沈家人,沈练身为长辈,倒是不在意这种事,可心高气傲的沈余年却不干了。
不知道仅仅是因为冯夫人言语轻谩不逊,还是也有别的什么原因,沈余年三两句就和冯夫人干起了嘴仗,二人愈是争执,说出来的话就愈是难听。
沈练和冯半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不阻拦。
沈余年嘴上吃亏,抬手就要抽挂在腰间的长鞭。
好在被旁边的沈去疾一把按住了。
冯半城这才回过神儿似的,象征性地同沈练拱手道歉,又低低地呵斥了自己夫人两句。
沈练当着冯夫人的面,自然也不能轻饶了沈余年,于是,她以“教护不力”为由,让沈余年的兄长到经堂去罚跪。
沈去疾被母亲罚跪,简直如同家常便饭。
魏长安想起了余年以前对她说过的一些话——余年说,从小到大,无论她犯什么错,都有沈去疾替她挨罚——魏长安原以为是姓沈的爱护妹妹,主动替妹妹担下所有责罚,如今看来,这些“主动承担”,原来却也多是一些没有选择的不得不。
魏长安闭闭眼,心无旁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她并不下贱,不会在和沈去疾走到这一步后,还巴巴地上赶着做什么痴人怨女。
对于沈去疾来说,她明知道冯夫人看不起沈家人,但她还是得在冯倾城诵经结束后,诚挚邀请冯家兄妹同他们一起下山,去沈家小住两日。
纵使明知道余年会尴尬,会不好受,但沈去疾也没办法——母亲沈练看重面子,两家人在利益上再怎么冲突,明面上也不可能真的过不去。
沈练知道沈东壬一家人今年过年都在五佛寺,但那家人摆明了要和沈练家断绝关系,沈练也不会不要脸地贴上去,但念着以前困难时曾受到过沈家老二沈有图的帮助,沈练便让沈去疾暗中去了一趟那家人所在的五佛寺南寺。
沈西壬喜欢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可沈练却分的清楚孰近孰远,他们两家的矛盾全都在父辈,去疾同沈从沈众、以及沈家耀等那几个孩子之间,还是比较亲近的。
只是没想到,沈去疾在从南寺探望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不知道从哪儿过来的堂兄沈众。
走近了,沈去疾闻见了沈众身上隐隐的胭脂酒气,这胭脂味隐约有些熟悉,沈去疾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手指。
沈众正好和堂弟碰了个照面,真的躲不开了,便主动走过来同这小子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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