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多不怕烦,魏长安虽然不喜主持中馈操心劳神,但真的处理起来内宅事物来,她还是得心应手井井有条的。
一夜忙活,当她终于大致处理好、交代好一切事物,并回到住处时,东方已有破晓之势。
经历了这一场是是非非,有刀兵见了红,有人丢了命,自来到京城之后便总是提心吊胆的魏长安,却是终于松下一口气。
那股后知后觉的恐惧,也逐渐从她的脚底板爬了上来。
楚老爷停灵期间,孝子孝孙不得沐浴清洗,魏长安直接在院子里的井台旁打水洗了洗脸,把同样心惊胆战地过了一夜的吉祥赶回去休息后,她便独自回到卧房。
甫一进门,就被人从身后紧紧抱进了怀里。
魏长安一惊,随即就又平静下来——抱她的人身上,有灵堂里的香烛味,有火把燃烧的烟味,有她熟悉的清淡茶味,还有隐隐的血腥味。
种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倒叫魏长安俩脚一软,全身心地倚在了这人的怀里。
“不舒服吗?”沈去疾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小心地放在了床沿坐下。
抬手理理她的头发,沈去疾微微佝下肩膀,蹙着眉,声音沙哑地追问到:“还是你哪里受伤了?告诉我。”
“姓沈的……我好害怕……”魏长安终于忍不住,扑进沈去疾的怀里低声抽噎起来:“我真的,我,沈去疾……今,今天晚上,我真的好害怕……”
哎,她怎么会不怕呢,沈去疾心里暗叹,幸好自己这时候来了她跟前。
“……桃花,乖,乖,不怕了啊,都过去了,乖……”沈去疾揽住魏长安,干脆将她抱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一点点地安抚着强装了一夜镇静的人。
魏长安的脸埋在沈去疾的脖颈间,她的手紧紧攥着沈去疾后背上的衣服,抽泣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惹人心疼:“六丫头才十四岁,十四岁,才懵懵懂懂的年岁,就,就……她才十四岁啊……”
沈去疾低头吻在魏长安光洁的额头上,是啊,十四岁,还未及笄,遂年前几日还在饭桌上打趣,说六丫头相中了某家的少年郎,却羞羞答答地不敢给人家说,这一转眼,便已隔了生死,而那个少年郎呀,终生也不会知道,楚家曾有个活泼可爱的小六丫头,对他暗暗地生过情愫……
“桃花,你十四岁的时候,都做了什么呀?”沈去疾抱着魏长安,轻轻地、缓缓地晃动着身体,好像在哄小孩子入睡般,渐渐转移着她的注意力。
魏长安抽噎声渐收,她沉吟了一下,又打了一个哭嗝:“我的十四岁啊,好像,好像就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能说给我听听吗?”沈去疾的声音低沉舒缓,温润悦耳,听得人心安意静。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参加了一个寿宴,同一个冷冰冰的小家伙和了一曲舞罢了。”
沈去疾明了,桃花说的是老祖宗九十大寿上,她与自己的舞琴之和。
“小家伙?”沈去疾眼角弯弯,无声一笑,她从袖管里摸出锦帕,低下头来给魏长安擦眼泪,眉眼音容里浸着无尽的柔情:“你倒是敢说,人家小家伙比你还大两岁呢好不好?——来,擤擤鼻涕……”
反正也鼻涕一把泪一把了,更不怕姓沈的嫌弃,魏长安大方地就着沈去疾的手擤鼻涕,而后,她吸吸鼻子,鼻音浓浓,不满地反驳到:“大两岁怎么了?大两岁的话正好,正好我欺负你你不能还手!”
沈去疾将擤了鼻涕的锦帕丢到一旁,转而在魏长安哭红的鼻尖上轻轻地点了点:“好的好的,大你两岁的人肯定愿意愿意给你欺负,还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不过就是请夫人多多手下留情了……”
沈去疾的怀抱很温暖,魏长安靠在里面,听着那低沉舒缓的声音,身心俱疲之下,渐渐困意兴浓,不知何时意兴,安然入了香甜乡。
一觉无梦。
作者有话要说: 唔,还会再有一局,许多事还没写清楚呢。
另:申请签约被拒绝了,嘿嘿嘿嘿……
☆、父亲
昨夜之事,发生得兵荒马乱却又悄无声息。
天光大亮后,前来楚府吊唁的人依旧络绎不绝,整个楚家,除下孝子孝孙席上不见了楚大爷一家人,其他依旧如常,甚至也无人疑问。
在京城这个地方啊,找不见了一两个人,那般容易,忽略掉一两个人,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魏长安一觉睡到了下午申时左右,醒来后脑袋有些懵懵的,她缓缓从床上坐起来,刚想开口唤人,丫鬟吉祥就端着些吃食推门进来了。
“大小姐,您醒了。”吉祥语气轻快地说。
见魏长安已经起身,吉祥把手里的托盘放到圆桌上,过来侍候魏长安洗漱更衣。
“吉祥,以后就把称呼改改吧。”正在换衣服的魏长安突然柔着声说。
吉祥的嘴角悄悄地扬起了一抹弧度,她欢快地给魏长安屈了屈膝,声音愉悦:“是,大少夫人。”
洗漱更衣后,魏长安来到圆桌前坐下来吃东西。
“大少爷呢?”她边吃边问。
吉祥:“楚家三爷卧病了,前院无人主事,大少爷在灵堂里守孝呢——少夫人,大少爷说让您起来后先别急着去前院,一切有他在呢,别的事,等您休息够了养足精神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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