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前辈。”
不二慌乱之下的解释还未说完就被打断,越前抬头看向他,然后又瞥向手冢,他的笑容一如既往,骄傲,不可一世,带着撕裂朝阳的弧度,最后他习惯性的压了压帽檐,向两人弯腰行礼:
“部长,不二前辈,再见了。”
说完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不二连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他颓废的靠在门板上看着视野里的那个孩子消失的方向,那样高傲的少年,他绝不知道说那句再见的时候如同在和整个世界道别一样的坚决。
有一句话说,生命中来来去去很多人,唯有你来的震耳欲聋,走的惊天动力,他向来笑脸迎人,放在心上的也绝不是这个骄傲的少年,然而记忆中这个孩子从每一次出现都带走所有人的目光,像是游戏里的魔法小人一般自带光圈。
从初中起开始众人便宠着,护着,他不远不近不冷不热,就像在此之前他从没有真正为这件事愧疚过,然而就在刚才,当那抬头的一眼里充斥的嘲讽和憎恨的时候,他突然就觉得满心的愧疚将他掩埋,这个水晶般的少年,他让他憎恨。
他想着转头看向手冢,那人正摘下眼镜,沉默的擦了擦接着带了上去面无表情,似乎已经恢复了镇定,然而到底是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人,不二轻易的就看出了他的烦躁不堪,他收回视线讽刺般的对着虚空笑了笑,惨淡飘渺。
越前刚下楼,便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是同班的同学,如果是初中时期的越前恐怕此时便直接走人了,然而现在的他已经长大,脱离了那个被学长宠爱的时代,在美国三年的高中教育,他已经学会适当控制自己那不可一世的态度。
于是等那同学走过来邀请一起回家的时候,他点点头,表示同意,若无其事。
第二天的散学后的练习时间,正在网球场的不二正与一位同学聊天,他眯着眼笑若杨花,面对各种问题和手冢若有若无的视线从容而淡定,笑容保持着温和狡黠的弧度。
然后他看见越前,他背着网球袋正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路径自己的时候甚至还朝自己打了招呼,这时不二终于睁开了那双湛蓝的眼,他看着越前在手冢那里报道,接着换下外套跟场里的前辈练习,察觉到自己的视线时还露出疑惑的表情,似乎在问怎么了?
他那般若无其事,似乎昨日的一切都从人生抹去,如掬起的湖水落下后又是一池清涟,毫无踪迹。
几天之后的秋季赛中他们大获全胜,队友纷纷起哄表示要祝贺,吃完饭后表示要去唱歌,于是有人问越前:
“你可以吗?“
这话一落,大家也想起来如今东京只有越前一个人,大晚上的回去不知道安不安全,虽然脱离了初中时期的小不点,如今的越前龙马也已经抽长到了一米七四,几年的训练身子也算结实,可是架不住那张稚嫩的脸和穿衣显瘦的底子,众人不知不觉也在网球之外把他看做了弱势群体。
越前此时正在纠结要不要把剩下的芬达灌进撑到不行的肚子,听完这话抬头看了一眼众人,然后拉了拉帽檐淡淡道:
“我没问题啊。”
既然弱势群体都没问题众人自然一呼百应,向着KTV出发,越前也被一个队友勾着脖子向目的地冲去,到了地方房门一关几人方才故作的优雅此刻原形毕露,吵吵闹闹的点了些啤酒便鬼哭狼嚎起来,一个人扒拉着越前灌酒,越前抿唇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他倒不是不能喝,说起来拜自己家的老头所赐他天生对酒精不敏感,曾经在美国创下喝爬了一桌人,而自己脸都不红的惊人纪录,只是他不喜欢那个味道,苦涩的,不如他的向来喝惯的芬达,说到底,这是一个男孩在拒绝成长的方式。
手冢和越前也不咸不淡的交往了两个月,他不是天生的无情人,初中时期便对这个孩子另眼相待,记住的自然比旁人知晓的多,所以他看到少年那个表情后想了想冲那劝酒的人道:
“他不能喝。”
“不要欺负学弟啊,我帮他喝吧。”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意料之外又理所当然的模样,越前看向两人没说话抬手接下那瓶啤酒喝了下去:
“部长,不二前辈,我可不是小孩子。”
或许是因为手冢和不二万年不变的冰山和笑脸,或许是因为越前坦然的若无其事,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三人之间这隐约的疏离和尴尬,接着闹了起来。
散场的时候不二问越前一个人可以吗,我们顺路,我送你回去,他说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于是越前想了想,走回去的话那长长的距离和打车厚厚的车费,郑重的点了点头。
手冢是要跟来的,不二冲他摇了摇头,眼里是少有的郑重,手冢便明白了,确实他去了反而更乱,于是他让不二小心,回来时记得给自己一个电话,两人的感情脱离了这么多年的不远不近,试探于反试探,在那一日明白的暴露在阳光下,这些天的冰封也开始化冰变暖,不二给他一个微笑,不若以往的习惯性,真实而温暖。
不二回到计程车上时越前已经靠在椅背上似乎在睡觉,压下的帽子看不到他的脸,不二问他:
“喝多了吗,是不是不舒服?”
越前这才抬头看了一眼灯光下车内的昏暗,然后茫然的一点一点移到不二的身上,恍然道:
“不二前辈?”
不二看他似乎是困的,便说要不要靠一会,他说的是自己的肩膀,却见越前眸光一转抬头看他,清明到警觉。不二想了想便察觉自己的残忍,他转头靠在椅背上,看向车窗外的灯光火阑珊,自己这是干什么呢?
这个人是自己的学弟,网球社的支柱,自己的情敌?或是现男友的前男友?
他们做出了那样伤害他的事,如今却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愧疚于同情,哎……真是一团乱麻。
越前家先到,下了车后越前站在车门口向不二道谢,弯腰拘礼,大大的T恤拉扯出脆弱的锁骨:
“多谢不二前辈了。”
不二看他的眼,月夜下盛满琥珀,眸光深处是自己微笑的脸和车窗对面的灯火阑珊,他想了一会仍旧不知道说些什么,少年礼貌的站在一步之外的距离,面色如常,直到司机师傅嚷着还走不走,他才点点头,然后关上车门,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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