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行政部需要代表公司去慰问一下。”君雪替她说出了她要说出口的话,“你今天就去吧,抚慰金什么的都按公司规定的来,如果洛遥不能参加年终会了,那你至少得赶回来。”
“好的君总,我马上就去办。”宋熙然面色严肃地颔首,转身踏着高跟鞋走出了君雪的办公室。
让赵小赵从财务支出抚慰金的空当里,宋熙然给洛遥打了个电话,询问她父亲家现在的地址,从手机中她听不出洛遥的语气或者情绪较之前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仍旧是冷冷的感觉,还有那傲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气也没任何波动。
得到洛遥允许她前去的话之后,宋熙然独自一人打了辆出租车直接赶去了洛遥的父亲家里。
大冬天的,家门却是敞开着,宋熙然从外头就闻到了燃香的味道,站在门框边内向屋内望了一眼,整个大不算大的屋子内此时空荡荡的,客厅此时改成了一个小小的灵堂,桌上有挂着黑绸布的死者黑白照,还有灵位和香炉等等物事,洛遥自己坐在侧旁的椅子上,沉沉地低着头,像是也没了活人的生气似的。
宋熙然敲了敲门,看着她抬起头来望向自己,才抬脚走进去:“洛总监,节哀顺变。”
洛遥勾下嘴角,起身接过她手里的白菊花束和装在白信封里的一沓钱,一起放在了香炉旁,然后回头打量一眼宋熙然临时换上的黑白色搭配起来的衣裤乃至鞋子:“你不适合穿这么单调颜色的衣服。”
宋熙然没想到她张口就是这话,愣了愣然后想笑又觉得这里不是笑的场合:“显老?”
“你本来就不年轻了。”洛遥竟然笑了笑,虽然还是冷冰冰的,却像是解脱了的表情。
“你还笑得出来。”宋熙然不满地说。
洛遥说:“我为什么笑不出来。”她看了看父亲的照片,没什么情绪地说道,“非要哭才显得我很孝顺吗?他活着的时候我就不是个孝顺的女儿,他死了,我还要装得很孝顺?”
宋熙然张了张嘴,断然没话可说。
“明天是年终总结会吧?君总让你今天来的?”洛遥问她。
宋熙然回答:“不是,君总说你可能参加不了总结会了,只是让我过来慰问下你,不过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
“还是很感谢君总的这份心。”洛遥将香炉内的三支香往下使劲地插了插,确认不会倒掉后,她拿起旁边装着厚厚的钱的信封,对宋熙然说,“我们现在可以回公司了。”
宋熙然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不认识的不仁不义罪大恶极的陌生人:“你至少要为你的父亲守完头七吧?”
“能留在你心底的人,就算死了也一直都在。不能留在你心里的人,就算他死了,也什么都没留下。”洛遥很严肃地对宋熙然说,“请问,假设你的姐夫几十年以后去世了的话,你会让兜兜去为他守灵吗?”
宋熙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毕竟你们是父女,父女间能有多深的仇?”
“这是我的家事。”洛遥锁起眉头,死死地盯着宋熙然说,“君总让你来是为了让你跟我吵架的吗宋总监?”
宋熙然的脾气也不小:“好,我不管。那可以走了!”掉开身子就走出了屋子的大门。
洛遥锁上门后快步超过她的步伐,遥遥地走在她的前面。宋熙然心想怎么会有这么混账的女人?也不甘落后地试图赶超她,两人几乎肩并肩地挤进电梯,却各据一角僵持着没说话。
到一楼后洛遥比她快了一步走出电梯,宋熙然没赶得及,只好再次跟在她身后沿着小区街道往大马路上走。
洛遥站在马路边准备拦出租车,身后都没什么动静了,她以为宋熙然肯定被自己甩得好远了,回头看了看,却发现宋熙然远远地一瘸一拐地向她这边小踱步半跑着。她放下准备拦车的右手臂,歪着头等她走近后,问道:“崴脚了?”
宋熙然抬了抬左腿给她看自己的鞋子,还有手里的一块黑色的东西:“鞋跟断了。”
洛遥冷冷淡淡的:“哦。”
宋熙然没好气地用手扶着她的肩膀保持身体的平衡:“你能人性点吗?我是因为来看你才遭受这等噩运的!”
“多少钱买的?”洛遥的视线从她细长的腿滑下去,看向她黑色高跟鞋。
“三百多吧。”宋熙然说,其实她之前不经常穿黑色的鞋子,只是因为今天突然被君总派来慰问洛遥,所以很匆忙地在一家商场选购了一整身的“黑白配”,把之前的衣服换在自己办公室里了。
洛遥不知道这些,不过也差不多看得出来,但她还是说:“嗯。什么牌子的?下次我去商场肯定不会买。”
“我成了你的前车之鉴了是吗洛总监?”宋熙然笑起来,但并不是她的每一个笑容都代表着开心。
洛遥挪出一只脚给她:“右边的鞋脱下来给我。右脚踩我脚上。”
宋熙然笑着问:“我可以先穿着鞋踩你一脚吗?”
“你可以试试看。”洛遥说。
宋熙然当然不会那么做,所以她把右脚的高跟鞋脱下来,扶着她的肩头把赤着的脚踩在了她的脚背上。
洛遥接过她的鞋子,二话不说用尽全身力气将鞋子的高跟掰掉了,然后将断下来的鞋跟扔到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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