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赵牧远咳了几声转移话题:“母后,今日怎么想起到御花园来?”一出口,赵牧远知道坏了,这不是明摆着在转移话题嘛,御花园太后还不是想来就来,再一看林梓优满脸黑线。
回过神的太后并没听清赵牧远方才的话:“皇儿,说什么了?母后这几日精神不太好,总是会走神。”
“那太医看过了吗?”林梓优抢过话头,不再搭理那个转移话题一点都不成功的人。
“太医直说秋燥,要静心。”太后目光不露痕迹地扫过两个人,还有你们这对人让我操心,我这心事静不下来的。
“母后,御花园风大,儿臣送您回宁萱殿。”赵牧远上前,林梓优自知往后退,行礼要告别,
太后却转过身朝林梓优招手:“丞相,你也来吧。”赵牧远站在右边搀扶着太后的手,林梓优行在左侧后方。规规矩矩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一个没留神,太后宽大的袖子就伸到他的手边,保养光洁的柔荑轻轻带住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拉到身旁。
林梓优自幼丧母,像这般与自己母亲年龄相近的妇人相处的机会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当朝太后。这一个动作,林梓优的眼眶顿时就湿润了,抬头看到赵牧远温温的笑还有挤眉弄眼的傻样,心里又是一暖。小小的动作对林梓优来说意义重大,不仅代表太后接受他,而且这当面给出的表示更是让林梓优徘徊的心安放到肚子里了。再一偏头,看到记忆中的太后,今年也已经年过半百,再怎么保养脸上还是出现了深深浅浅地皱纹,柔和了当年一点也不手软的女子的锋芒,发早就添了星白。都是岁月销蚀过的痕迹……
知道现在林梓优也不敢相信,太后什么都没有阻挡就放手让他和赵牧远走到了一起。回宁萱殿的路,林梓优觉得很长很长,仿若三人已经走到时光尽头,走过各种风风雨雨,世事坎坷。
宁萱殿的门口,太后放开两人的手,温和地笑道:“都回去吧,家国大事重于儿女情长。”
两人恭敬地辞别后,沿着宫闱走。
“还记不记得朕当时哄你来浴池时的情况,那个时候你也是这样走过长长的宫闱吧。”说着不着调的话。
林梓优点点头,意识到赵牧远仰头看天看不见他的动作便轻轻“嗯”了一声,蓦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开口:“当时你搞什么,我还㊣(7)以为你病情恶化要归西了呢?”林梓优对赵牧远的讥讽从来都是毫不留情地,但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在掩饰心里担心而故作的别扭姿态。
“只是突发奇想,想看你着急的样子。”纯粹是恶趣味,也不知道当时脑子抽风还是怎么了,就是想耍耍林梓优。现在突然旧事重提,赵牧远吓了一大跳。
“算了,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了。”
“文烈的事怎么办?”赵牧远眼神还是看向天空,没有移动。
“人一定要救,只是不知道六王爷能不能考虑周全。”果然担心的还是一样。
“朕真的想御驾亲征。”林梓优猛然看向赵牧远弧度优美的下颚,坚毅的脸庞。似乎不是在说笑!
“你就不要瞎掺和了,没有实战经验的人还是好好做皇帝吧。至于打仗,想都别想。”其实想说的事,我知道你担心大宋现在的状况,御驾亲征会稳定军心,士气大增可能扭转现在颓唐的战局。但是,还要分心保护皇帝无疑会增加军队的负担。这样,前方使不上力,后方又畏首畏尾。实在不是良策,赵礼嘉身为六王爷,身份足够带领大军直捣柔然国,再者,文烈在那里。如果,我只是想说如果,再不济的结局,至少他们二人还能见上最后一面。话到嘴边还是挑好听的说了。
“好了,好了,小优,朕送你。”
“我长腿了,而且,我认识路。”
“好。”脾气好的让林梓优有点不适应。自己又不好开口说“你还是送送我吧”,这种话,林梓优打死也不会说。
没有多犹豫,林梓优大跨步就走了。
不负君卿(二十八)
萧飒地秋风里赵礼嘉带着大军驰骋而来,马蹄踏起的尘土连绵数十里。
此时的文烈呆在左贤王的王府,琢磨着各种机会逃出去。几日里,在好菜好茶伺候文烈下,原先虚弱完全不见了。尽管还是会在没人的时候面色凝重地担心军营里的各位将士的生死,焦急地找不到一个缺口可以打通王府和外面的世界。外表还是温良的样子。新来的小丫鬟特别喜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文烈的面前,小丫鬟什么都说。比如,文烈就在无意间听到很多私事,当然是不外传的那种。什么左贤王幼年差点被毒死,文烈心想他还有这种悲惨经历啊。
小丫鬟也不管文烈出神,一边收拾着被褥继续说:“别看,左贤王杀了那么多男宠,其实每死一个人,他都会呆在屋子里一天都不出来。”
文烈哑然失笑,草菅人命呆在屋子里一天不出门就能抵消这种罪过了吗?左贤王又没给你这个丫头灌什么迷魂汤,府内一个个的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左贤王。
“还有,还有,文少爷,左贤王每月都会出门,好像是去见他的母亲。据说,左贤王的母后因为得罪了单于,被囚禁在一个地方。”无意识地多出的这句话,在小丫鬟眼里,左贤王是因为孝心而去探望母亲,在我耳里,这就是一个绝佳的逃跑机会。文烈抱歉地看着背对他收拾屋子的丫头,心内歉疚。但是,逃出去的念头时时刻刻在捶打他的胸膛,外面的广阔的天地有那么多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文烈装作很不经意地开口:“没想到左贤王这么有孝心啊,我只当他时冷酷无情的柔然国未来的冷面国君呢!”语带讥讽,很是刺耳。
正是因为文烈对左贤王的态度一直冷淡,小丫鬟着急想要问烈了解到一个完整的左贤王就一股脑儿说出很多本不该说的事,就比如现在说的。
“是啊,文少爷,左贤王就是表面冷酷,心肠很好。每月20号都去看望他的母后。”
“是吗?淳维岚真有孝心啊。”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出了左贤王的名字。无端生出些亲近,倒是让小丫鬟惊到了,磕磕绊绊地说:“文少爷,左贤王吩咐,不准别人称他的名讳,违者……”
话还没哆嗦着说完,门外一阵风,左贤王笑得灿烂的锦袍先进了门:“说什么呢?这么沉重?什么违者不违者的,文少爷爱叫什么就叫什么。晓蓉,你先下去,晚膳就直接端到这个房间吧!”擅作主张,文烈根本就来不及反抗。
抓起桌上的杯盏仰头就喝,看着文烈的目光冒着火星。直觉告诉文烈,接下来有什么事会发生。头皮发麻的感觉真不好受,文烈偏头站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
左贤王没动,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文烈,顺便扫扫风景,闲扯几句近来没来看你,在这儿过的怎么样之类的有的没的。文烈敷衍地回了几句,便不再言语。
一时间,室内陷入沉默,压迫着人的神经,尤其是文烈还处在目光的炽烤之中。
“文烈,”左贤王猛地从后面抱住文烈,下巴靠在文烈的肩窝里。怀中的人明显的身体僵硬,细微的颤抖尽收眼底。
“从心底接受一个人是需要时间的,左贤王要给我时间。”文烈不动声色地从圈住的禁锢中闪出,尽力掩饰自己的心虚。
“我给你,从今往后,我每天晚上和你吃饭。”
“你……”文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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