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洵说:“你承认了?”
庞兴道:“你既然连这个都能查出来,还问我干什么?对,是我干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就变成了一声惨叫,卫洵恼怒之下, 扭着庞兴手腕的那只手竟然硬生生把他的腕关节给扭脱了。
庞兴疼的发抖,心中也涌起畏惧, 然而他停了一会,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反正你们家有权有势, 你想怎么样, 就怎么样。我没什么可说的。”
卫洵沉默了片刻,反而笑了:“挺有骨气的,真没看出来。”
庞兴闭上眼睛。
卫洵微笑着, 慢慢地说:“你初中那年,因为在学校里打架斗殴伤了人,被关进了少管所, 放出来之后就一直没有上学, 先后当过搬运工、职业打手、保安, 最后被人引荐到了沐家。你父母双亡, 没结过婚,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怪不得这么光棍, 是觉得我没有办法对付你了?”
庞兴冷笑:“你们这些有钱人也有没办法的时候,活该。”
卫洵道:“害了人还这么有理,你的无耻程度真让我惊讶......”
他突然倒转枪柄狠狠砸了一下对方的额头,伤口顿时涌出血来,卫洵猛地提高声音:“有钱人就他妈该了你的了?有钱是抢了你家的?自己是个窝囊废就去反省,别瞎嫉妒别人!你要是还不说话,信不信我先让人毙了你女儿?”
庞兴身子一颤,立刻睁开了眼睛看向卫洵,过了一会才道:“我连婚都没结,哪来的女儿。”
卫洵道:“你是没结婚。但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婚还没来得及结,陈园就跟着别人跑了吗?”
听到“陈园”这两个字的时候,庞兴的眼中掠过震惊,跟着那震惊又慢慢变成了绝望。他看着卫洵那张年轻而英俊的脸,发现这个大少爷似乎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容易被蒙蔽。
卫洵观察着他的表情,知道庞兴心中已经有了迟疑,于是又慢慢地说:“你自己缺德事干得太多,女朋友扔下刚出生的孩子一走了之,你不敢把孩子带在身边,就谎称她是自己捡来的送到了孤儿院。不过你大约一年会去看她五六回,还有一次甚至给她买了一个玩具熊......丹丹是吗?那孩子今年是九岁还是十岁来着?”
庞兴道:“卫少!我跟着你这么长时间了,觉得你也算是条汉子,平时对人够意思,你为难个无辜的孩子算什么本事?”
卫洵冷笑,心里却直发酸,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女儿无辜,我弟弟难道就不无辜?他哪里对不起你庞兴了?!”
他的性格直爽却不冲动,因此梁平昭在一边一直也没有出声,这时候见卫洵情绪激动,气的手不停发抖,食指扣在扳机上好像随时都要按下去一样,终于有点担心了,连忙上去挡住卫洵的手腕,低声叫:“三少!”
卫洵被他一架,恢复了一些理智,重重地舒了口气,放开庞兴站直身子,梁平昭趁机把他的枪拿开,卫洵也没有反对,只是道:“说,你把一切都给我说清楚。我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了,庞兴,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说空话吓唬你,我现在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看了他的神情,谁都不会怀疑这句话的可信程度,庞兴顿了顿,终于还是说:“有人花钱跟我买沐少的命,那个人我不认识,但是他、他很厉害。”
卫洵背着手,用自己的靴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碾着地上的烟头,没有说话,庞兴喃喃地道:“从头到尾都是他在给我打电话,我只听过声音,但是从来没有见过真人。一开始他说事成之后给我二十万,我就跟他说,先给我五万块的订金,结果我银行卡里居然真的多出了五万块钱。我......我一开始不敢杀人,我想着什么都不干,白拿了这五万块钱也就都够了。他一个雇人杀人的,难道还能报警抓我,说我骗钱吗?那个人让我十五号动手,结、结果我拖了一个星期什么都没做,下班回家的路上就被人打了一顿,到了家发现门锁没开,但是家里的东西都被人砸了。”
卫洵不置可否:“所以你就害怕了?”
庞兴道:“那时候先是生气,气得不行,我就一狠心想豁出去老子那五万块钱不要了,我得报警把这个王八蛋给抓起来。手机被打坏了,电话也被砸了,我出门想自己去警/察局报案,在半路上就又被人罩了口袋打了一顿。他们还拿了一把刀贴着我的腿扎了下去,说要不是还需要我办事,就卸了我一条腿,下不为例......我家到警察局就一条路,我刚出门他们就知道了!他们什么事都知道,如果你违背那个人的意思,肯定要倒霉的!”
他说到这里打了个寒噤,显得十分畏惧,卫洵却带着点嘲讽地挑了下唇角。
说到这份上,他也大致是明白了,整件事情也没什么稀奇的,只不过是对方装神弄鬼而已,这种把戏吓得住庞兴,可糊弄不了他。
像庞兴这种人,从小不是什么善茬,好勇斗狠,大本事虽然没有,但也绝不是那种会乖乖听话的人,别人要是跟他硬碰硬的逼着他做什么,很有可能把庞兴给惹急了,但这样神神秘秘的,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反而让庞兴不敢再有其他的想法。
这事听着邪乎,其实在庞兴家里安个监控就什么都解决了,对方要是真的有那么大本事,那想要沐嘉树的命何必还要大费周章地找到庞兴头上呢?
也不知道这个人身上是否也安了窃听器,不过好在卫洵办事周到,在把庞兴带进来之前就拿走了他的手机,也检查过他的随身物品,除此之外,这个房间里还安装了干扰器,可以说是绝对万无一失。
卫洵没有跟他废话,凝神细思了片刻,找到一个问题的关键点:“沐嘉树口袋里的药是你换的吗?”
庞兴茫然。
卫洵想他也接近不了沐嘉树的衣服,于是换了种问法:“你怎么知道那天沐嘉树回房间是要去拿药的?”
庞兴道:“是那个人告诉我,那天盯他盯的紧一点,看见他回房间就赶紧趁机跟上......”
这么说......是还有一个人偷偷把沐嘉树的药换了,再由庞兴进行下一步,那个打电话的人就是策划者。
卫洵心里简直恨的滴血,偏偏就是揪不出来幕后的那个人。他从小性格豁达开朗,也不爱记仇,唯独在这件事上才体会出了究竟什么叫做刻骨铭心的仇恨。
沐嘉树死之前的场景他简直不忍也不敢去想,可是午夜梦回的时候,那一幕幕总是从脑海中浮现,清晰宛如亲眼所见。卫洵知道以沐嘉树的性格,这件事大概已经讲的十分轻描淡写了,事实上他中间的挣扎痛苦肯定都没有跟自己说。
他站在那里,一个字也没有说,一个动作也没有做,但那种阴冷的恨意即使是身边的其他两个人都清晰地感觉到了。
庞兴道:“卫少,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我其实早就后悔了......”
卫洵这才回过神来,冷冷道:“晚了。我早就发过誓,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伤害他的人。”
庞兴一愣,本能地觉得这句话听上去有点不对劲,卫洵又自己喃喃低语了一句:“那个人到底是谁,我总要揪出来的。”
梁平昭道:“三少,您家里已经打过来两个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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