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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咬紧嘴唇，直视着莫丽，许久，她再次开口，“莫丽，你不该这么放弃自己。你还年轻，又漂亮，也受了高等教育，未来一定会很好。你跟艾野才认识多久，你了解他吗？我知道你生活得很艰难，但这不该成为你堕落的理由。他那么轻易地爱上你，将来也会轻易地丢下你爱上别人。这是有钱人的爱情游戏，莫丽，你玩儿不起……”

莫丽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面部肌肉也因过分用力而几分扭曲，握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终于抑制不住，打断清晨，冷笑地看着她，“我堕落？我放弃自己？清晨，你不是我，你没受过那些苦，当然可以这么云淡风轻地对我指指点点。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认真的？就算我是灰姑娘，就没有遇见王子的权力吗？清晨，你含着金汤匙出生，这宿舍最没资格说我的人就是你！还有，你真以为你跟路力能白头偕老吗？他既没有和你同等的文凭，也没有和你相当的家境，就算你能矢志不渝，你的父母会接受他吗？他又要以怎样的心情面对你？你们注定是不会有结果的！”

“莫丽，我在说你的事情，为什么扯上路力！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一定会在一起！你爱慕虚荣，利欲熏心，背叛了尚哲，将来艾野也会这么对你的！”

某种程度上，清晨是被戳中了痛处，恼羞成怒。她跟路力之间早已出现裂痕。那是与金钱无关的、因精神层次的落差和价值取向的迥异而产生的巨大鸿沟，无从跨越，无力弥补。只是她放不下这么多年的情义，自欺欺人，从不愿意承认。

莫丽冷哼一声，“‘爱’，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们分开四年了，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有四十天吗？他有没有改变、变了多少，你清楚吗？清晨，你爱上的不过是年少无知时一段青涩的回忆而已。我跟艾野能走多远我不在乎，反正我也没什么可输的，用不着你来替我操心。我们就各自管好自己吧，在感情这条路上，没有那么多对错。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莫丽在镜子中整理了一下妆容，淡然地推门离开。

清晨蓄积已久的眼泪倾泻而出。

相互关心的两个人，相互伤害起来，比两个陌生人要得心应手十倍，百倍。因为她们彼此在意，彼此了解，知道对方防守最弱最不堪一击的地方，只要她想，每一招，每一式，都可以至对方于死地。所以莫丽匆匆地走掉，因为她知道，她和清晨都已失控，说了最不该说的话，这一刻，离开是唯一停止伤害的方式。她始终是善良的。

☆、回到原点而已

枯黄的梧桐叶再次落满了校园，风过处，卷起秋叶满地打滚。

国庆后的周末，清晨在门上留下便签，一个人去了红叶谷。

……

对红叶书签近乎于痴迷的她，没有带回一片叶子。

糕点倒是买了不少，说是当地特产。我和程一没心没肺大快朵颐地吃着点心，关于旅程，关于风景，她绝口不提，我们只字不问。

莫丽和尚哲分手以后，我们几个人再也没有相聚过。

清晨一如既往将时间安排地井然有序，永远有忙不完的事情，从容而充实。若是两年或者更早以前，我一定会怀疑没有人可以走进她心里，没有人会让她觉得重要，没有人的离开能让她的生活掀起一丝波澜。几年下来，了然了，知晓了，懂得了，也就大致能看见她的真心了。

程一明显安静了许多，尤其莫丽在时。她开始疯狂地追剧，和更加疯狂地光顾阿里巴巴。

莫丽在宿舍的时间越来越少，经常夜不归宿，我隐约觉得艾野应该在附近给她租了房子。我们之间越来越客气，话越来越少，相互小心翼翼地躲避着什么。

曾经的宿舍每到十点以后是最热闹的，约会的和泡图书馆的都回来了，几个女人凑在一块儿，敷着面膜或做着瑜伽，话题可以延伸至各个行业各个领悟各个性别各个年龄段，除了足球和中美关系。对明星八卦和一些国家奇葩而腐朽的传统观念的探讨尤为热衷。超然物外的清晨此时也会接上些地气，同我们争论薛之谦是才子还是智障，谩骂迂腐无知的性别歧视。

如此轻松自在的茶话会无声无息的终结了，只剩偶像剧里那对男女没完没了的对白，和酷狗音乐不知疲倦的循环播放。

“雨木，我觉得很压抑，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看着程一发给我的消息，看着她把自己抱成一团盯着电脑屏幕的背影，心里一阵难过。可是我没有办法回答她，只能自我安慰，不过是回到原点而已，一开始原本就是素不相识，不是么？

偶尔明悦会找我吃饭，我们默契地对过往绝口不提。他依然讲很多笑话，我依然装作好笑的样子，想着心事。

一次，我近乎自言自语地轻声问了句，“你说有钱人会不会都很花心？”

“你说艾野？”

“你认识他？？”

“不太熟。我老爸跟他父亲有生意上的往来。”

我不再说话。这城市的大亨原本就不像江浙沪那样密集得像撒哈拉的沙粒，两个稀有的剥削阶级的公子哥相互认识，有什么好奇怪的。

明悦又开始用那种正施展读心术样的眼神看我。

“艾野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在卑劣那一阵营。在富家子弟当中，他算还有几分情义的。莫丽接近他的动机原本就不单纯，他俩各取所需，这很公平，你不用担心莫丽吃亏。”

我不满明悦这样评价莫丽，却一时找不到词反驳，便恶狠狠地瞪他。

“你不用这样瞪我，莫丽什么品性什么心理你比我清楚。我并没有轻视或者否定她的意思，我只是陈述事实。原本每个人所看重的东西就不一样，这取决于我们的成长背景和成长历程。面包和爱情，每一个人都有权利作出自己的选择，没有对错，无可指责。”

不得不承认，在许多问题上，明悦的思想高度跟清晨是在同一阶层的。只不过在莫丽和艾野这件事情上，明悦更多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所以可以淡然地辩证地客观地去分析；而清晨更多的，是站在姐妹甚至亲人的立场，去设身处地地替她考虑，所谓关心则乱，大抵如此了。

我看着明悦那张认真脸，忍不住想调侃他一下。

“所以，你是爱情，还是面包？”

“那取决于谁来选择。如果是你的话，必然是爱情无疑。”明悦又恢复了千年不变厚颜无耻的笑容。

我挖了一个坑，然后自己掉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