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过去,萧弦才停下笑意,按着木头继续铲铲刻刻,最后也不知道弄了个什么形状出来,索性停了手,捏着木块上下前后观察了一阵,抬头问李淙:“哥,这是什么木啊?”
李淙抬眉:“黄杨。”
“黄杨木?!”萧弦一下拔高了声音。
“嗯。”李淙点头。
萧弦激动了。黄杨木一直都是制梳首选,据《本草纲目》记载,黄杨其木紧腻,作梳、剜、印最良,具有清热、利湿、解毒的功效。萧弦学文,医学理论知道得不多,但好歹自个儿家乡以制作梳篦闻名,没知识总该有常识,上学时候也去过梳篦厂参观,对梳子和篦箕的选材、制作大部分知道一些,而且商场里材质上好、制作精良的黄杨木梳虽说小小一柄,可动辄几十、上百一把,此刻一听李淙给他做的梳子是黄杨木的,哪能不觉得稀罕。
“黄杨木!黄杨木好啊,做梳子最好了,就应该用黄杨的……”萧弦在一旁手舞足蹈地把黄杨木梳说得天花乱坠,什么“催眠安神、包治百病、居家旅行必备”都来了,也不怕吹破了牛皮。李淙聚精会神地忙着手头的事,趁着换工具的间隙好笑地瞅了他一眼,萧弦被看得脸一红,难为情地闭上了嘴,垂下头去把下巴搁到手臂上,专心看李淙雕花。
李淙雕完梳面上的花纹,将梳子竖起抖去木屑,而后挑了把长条形的锉刀,开始一格一格地打磨粗糙的齿缝。萧弦看了之后猛摇头,拽着李淙的手臂道:“不是,不是那样的!”而后拉了木盒过来,心急地翻找着什么。
李淙不明所以地停下动作,但见盒中一柄柄闪着寒光的刻刀在萧弦细瘦的指缝间来去,刀尖无眼,直看得人心惊肉跳,急忙出声道:“要找什么?慢些翻,当心别割了手。”
“呃……”李淙话音才落,一阵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萧弦抬起手,手掌上已划了一条血印子出来。
李淙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萧弦,朝着床榻枕头那处努嘴道:“自己擦药去。”
掌上的口子不深,却挺大,正一滴滴往下滴血,萧弦举着手不敢动,有些委屈地瞥了一眼李淙,无奈对方不为所动,于是只得苦着脸皱了皱鼻子,舔了舔伤口爬去床头找药。
涂完药膏,血很快止住,萧弦摊着手赖在桌子上,蔫蔫的不说话,李淙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问:“到底要找什么?”
“三角锉啊。你那样一根根磨要磨到什么时候,像这样子的三角锉子,嵌进齿缝里两面都能磨到,很快的!”萧弦来了精神一下直起身,鼓着腮帮子据理力争,边说还边抬手比了个三角形,那动作真是傻得可以。
萧弦说这话不是没理,制梳中确实有这一道工序。先用粗齿三角锉从右至左粗磨,磨去齿缝间的毛刺。由于三角锉下口只下三分之二,本身造型又是上宽下尖,所以在打磨过程中扩大齿缝间距的同时还能使每一根齿由粗到细。粗磨过后换细齿三角锉用同样的方法进行细磨,最后将木梳立起,按一遍粗磨、一遍细磨的顺序打磨齿尖,将齿尖由粗钝的方形打磨成光滑不扎手的圆形,这种细加工的程序称之为剔方。
“这倒也是。”李淙低头思忖了一阵,总算点头认可了萧弦的说法。不过现下手头没有三角锉,只能一点一点慢慢来了。
屋里安静下来,李淙握着锉刀慢慢磨梳齿,萧弦则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把桌上的木块拨来拨去,突然想起一事,开口问道:“对了哥,你以前是做木工的吗?”
李淙抬头看了萧弦一眼,默不作声,不置可否。萧弦也不是笨蛋,看出李淙不愿说,干脆噤了声,不再问了。
萧弦在一边插不上手,只能帮着递递刀具吹吹木屑什么的,不过李淙动作挺快,锉光滑梳齿后,用窄刃的刮刀刮光,最后用棉布擦干净,将梳子推到萧弦面前。
“这样算做好了吗?”萧弦盯着木梳问。
李淙点头:“嗯,应该可以用了,不过最好再打磨一下。”
说到打磨,“砂纸”二字脱口而出,见李淙不解地盯着他,萧弦惊觉自己定是又说了这里没有的东西了,赶紧扯开话题问道:“要用什么打磨?”
“锉草。”李淙停了一停,见萧弦疑惑不解地对着他眨眼,于是继续解释道:“锉草也称木贼、节节草,表面糙涩,用来锉擦木器可使之光净。现下开了春,也该长了,明天去山脚下看看……”
“我也去!”李淙话未说完,萧弦激动地拍桌,就差没摇尾巴了。
21、第二十一折 何以缄口 ...
李淙挑眉,似笑非笑地瞥了萧弦一眼。
萧弦软下|身子,趴在桌上不满地哼哼道:“我都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了,太闷了。”
李淙伸手揉了揉萧弦脑袋,道:“山路难走,林子里常有长獠的山猪出没,还有猎户设下的陷阱,很危险。你不要乱跑,就带你去。”
“不会的,我跟着哥!”萧弦直起身,脑袋摇得拨浪鼓似地,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让他往东绝不会往西里去。
看萧弦在家也闷够了,本就有带人出去溜达溜达的意思,李淙点头,道:“嗯,等过一阵天再暖些,带你一起去打猎。”
原以为只是去山脚下割锉草而已,未曾想还有打猎这么好玩的事,萧弦两眼放光道:“打猎?”
见萧弦像个尝到点甜头就撒欢的孩子,李淙笑了,反问道:“怎么,不想去?”
“去!去!”萧弦点头,欢喜之意早已溢于言表,兀自瞎想了会儿,又怕李淙说话不算数,害他到时候空欢喜一场,于是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哥,你不会空口说白话吧?”
李淙耸肩:“那当我没说。”
“没!我听见了,我会每天都想着的,你可不能耍赖!”萧弦歪身过去使劲扯住李淙的胳膊,仿佛只要放开一下,刚才的约定就要长翅膀飞了似的,怎么都不肯松手。
李淙艰难地脱开萧弦的手,让他坐好别乱动,又说了些去山里头需要注意的事,可萧弦对这些条条框框一向左耳进右耳出,他把玩着手里的梳子,撑着脑袋听得百无聊赖,估计再有一会儿就该打哈欠了。
李淙哭笑不得地弹了下萧弦的脑袋,让他累了就去睡。萧弦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人倒精神了,垂头望着被自己握在手里的木梳,想着梳子做好了还没用过,又嫌自己的头发半长不短的梳起来实在太没成就感,于是把主意打到了李淙身上,笑嘻嘻地道:“哥,我来帮你梳头吧!”
李淙往后退了退身,别过头道:“都要睡了,弄什么头发。睡去吧,明儿早些起来,炒瓜子给你吃。”说罢起身欲取油灯,准备上榻就寝。
萧弦没说话,蹭蹭跑到李淙身后,按着李淙的肩膀让他坐下,把梳子搁到桌上,解开发带,把李淙束了一天已不算工整的发髻散下,而后拿起刚做成的半月形木梳,自说自话地替人梳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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