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珠紧紧盯著他手里抓著的旧布团,又问了一遍:“你手里拿著什麽?”
顿月立刻又怔住了,不知道该怎麽回答,著急之间,只是重复催促:“你再睡一会儿!别的不要问!”
顿珠更加觉得奇怪,撑起上半身,爬下床,赤著脚靠近顿月。
顿月很害怕,赶紧躲开,嘴边也不由命令一声:“走开!不要过来!”
顿珠道:“昨晚我睡过你了,就算现在是女人的身体,我看一看也没什麽,你紧张什麽啊……”
顿月用手臂紧紧遮著胸膛,仍然要跑开。
顿珠伸出一只手,将他抓住,拉扯到身边,正面转过来,一边掰下他的手,一边暧昧地说道:“我长这麽大,还没见过女人软软酥酥的胸,你让我看一看摸一摸也没什麽。”
尽管顿月紧紧的遮住胸膛,顿珠仍然能够将他的双手从胸口前掰了下来,看第一眼,愣住了。不需要摸,只靠两只眼睛瞅一瞅,就看出来──那是男人的胸膛。
他立刻将他拉到床前,强迫他坐下,自己半蹲著,将他的裤头稍微扯过髋骨,看到了明显突起的部位,抬起头,问道:“既然早上也是男儿身,怎麽不告诉家里人?”
顿月低垂著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低声道:“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心里很害怕,不敢说。”
顿珠平静地看著面前的脸庞,温柔地反问:“你不喜欢自己是男人麽?想做一个完完全全的女人?”
顿月回答:“我不知道,只是不习惯白天和晚上一样,都是男的。”
顿珠摸了摸他的头,劝道:“别想太多了,每天不管在什麽时候都是一个性别,这才是正常人,你只是变得正常了而已。”
顿月微微张口,“我……”
顿珠张开双臂,搂住他,将他拥在怀里,说:“我喜欢男儿身的顿月,因为这样才是顿月,才是顿珠的弟弟。”
顿月抿唇,扔下了手中的旧布,双臂环过顿珠的腰部,轻轻应了一声‘嗯’。
穿好衣服,顿珠就急忙拉著顿月下楼,对著正在楼下客厅里分配新鲜酥油茶的宗嘎高兴地说了一声:“阿妈,快来看!”
宗嘎顿了顿,放下了酥油茶壶,面无表情道:“一大早的,叫什麽啊……”
顿珠拉扯著顿月,到火塘前,又把顿月轻轻向她推了推,高兴道:“阿妈,你看看顿月跟平时有什麽不一样的?”
宗嘎瞥了一眼,张口,不奇不怪:“有什麽不一样?还不跟以前一样麽……”话落以後,片刻,她终於自己恍悟,表情瞬间转变,惊喜著脱口:“哎呀!好像……好像魔咒消失了啊,是不是!?”
顿珠微笑道:“不知道,但是的确性别是正常了。我今天去交论文,顺便带顿月去,让仁波切看一看是怎麽回事。”
宗嘎扬起笑容,对他们说:“赶快去洗脸漱口,再过来吃早餐!”
顿珠带著顿月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一起回来,葛莎其其格刚好下楼来,站在楼梯口面无表情地叫了顿珠:“昨晚睡觉前,你跑去哪里了?”
顿珠看了葛莎其其格一眼,从容地坐下来,从容地回答:“我就在家里,没出去。”
葛莎其其格更加疑惑,脱口:“我就是在家里找不见你才……”
宗嘎瞥了她一眼,从她的脸色看出她今早心情不是很好,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著想,贸然打断她的话,劝道:“昨晚睡觉前没见到人,现在不是见到了嘛?别追究著这个了,赶快去洗脸漱口了过来吃早餐。”
葛莎其其格抿唇,因为婆婆的一句吩咐,而慢慢移步走出了客厅。
她回来了以後,坐在顿珠身边,端起瓷碗,吹了吹酥油茶表面的热气,又瞥了瞥坐在顿珠另一侧的顿月,不由问道:“昨晚你不舒服,现在怎麽样了?”
顿月捧著只有是这个家庭里原来的一份子才拥有的藏式木碗,静静垂眸著,不说话。倒是才旦升格打开了话匣子,缓缓问道:“顿月怎麽了,昨晚?”
葛莎其其格回答:“我去他那里找顿珠,他肚子不舒服,一直在叫,还不让我帮他看看情况,挺让人担心的。”
顿月低下头,感觉到自己脸颊上一片火辣辣,忍不住嘟囔著:“别说了……”
顿珠一直从容地捧著自己的藏式木碗,缓缓喝著酥油茶,没有加入这个话题。
宗嘎看了看顿月,说:“昨晚肚子疼,怎麽不让其其格看病?都是一家人啊!”
顿珠本来就不喜欢这个话题,听著听著,就听不下去了,怕兄弟之间偷情的事情暴露,终於打破了沈默,插嘴道:“别提这件事了,他现在这不是很健康嘛?”
话题应声而止。
沈默了片刻,宗嘎仍是忍不住,嘱咐全家一声:“你们谁病了,也别忍著,家里有医生呢,别碍著面子,疾病要早点治好。”
沈默,代替了任何一个回答,所有人都默认了。
太阳爬得老高,顿珠收拾好医学论文的稿子,带上顿月出门。
葛莎其其格站在门口,一只手扶著门框,远远望著它们的背影,另一只手轻轻抚在圆锅似的腹部上,虽然不能跟随著一起去,但心已经跟著他们一起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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