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榜上的人昨日已经被官府抓到,这皇榜不再作数了。”
我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浑身忍不住打了个颤。
“这皇榜上的人昨日已经被官府捉到了?”我重复问他一遍。
他点点头。
旁边有个年轻男子闻言,嗤鼻插道:“官府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我回头不解地望着他。
“这人可是自己去城门口揭的皇榜。当时我就在城门外,瞧得清清楚楚。”他一脸钦佩,啧道,“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样出众的人,只不过是一言不发孤身一人立在那里,气势就抵过了千军万马。”
我闻言笑了一笑:“百闻不如一见,这样的气势可惜我没有见着。”
“是啊,公子没有见着真是可惜,”那人道,“昨天官府已经把他押解上京了。”
我觉得我弯起的嘴角在江风里瞬间僵硬了。
“这人既然是朝廷重犯,也不知为何要自投罗网?”先前的船家已叹道,“我只在昨日傍晚城门口见到衙差拉扯着他去京城,当时好多人都围着看呢。”
我心里难过得很,却依旧忍不住问道:“他……看上去如何?衙差可有……打他?”
那船家点头,却道:“公子你有所不知。当时太阳快落山了,他穿着大红色的衣裳,明明是钦犯,那眼神却好像人人都应该跪在他脚底下一般。”
我侧头就着船家贫瘠的言辞努力想象一番。
血色残阳,阮双,好看的阮双,骄傲的阮双,我的阮双,就这样一身艳红,穿着我给他买的衣裳,与殷绯晚霞彻底融为一处。
我闭上眼睛,回忆着他的音容笑貌。
种种往事如云雾般涌腾翻滚上来,模糊一切,到了最后,只剩他朗若寒星般的双眸,在云彩背后闪烁着倨傲的光,耀得我只好重新睁开眼睛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我要赴京,走官道该如何走?”
他们告诉我需先从南门入城,再从北门出城,然后我就能踏上北上的官道了。
我想想我这样徒步走肯定是追赶不上的,便入城欲寻家店,雇一辆马车赶路。
也算是沿江繁华之地,城里热闹得很。
可我在城里兜转好几圈,也没有找到能雇马车的地方。
我拉了人打听一回,才知道南方不产牧草,因此马匹稀缺,能跑长途的马,大都是从北方运来的,整个城里,也只有城东有一家顾记铺子能租马车。
有一家便好。我直接去了城东。
顾记铺子是贩马租马的,铺子门口就是马厩,臭气冲天。
我掩了掩鼻子,踏过一地马粪,走到铺子门口。
门半掩着,我探头往里看了看,里头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
“有人在吗?”我在门口喊。
没有人说话。
我有些胆怯,又不想打退堂鼓,因此伸手摸了摸身上。
除了银子,我什么也没有。
这样不行。
于是我扭头,环顾四周。
没有什么可供我防身的。于是我走到马厩旁,端起一个半满的沥桶。
味道呛鼻,不过我也别无选择。万一待会儿遭人偷袭,我好歹可以争取点时间,溜之大吉。
打架我不行,逃跑我还是很在行的。
我拎着沥桶,屏住呼吸,一脚踹开门,大喊一声:“到底有没有人?我要雇马车。”
门口打开,铺子深处,施然站着一个人。
外头的阳光打进来,将他月白色的衣裳精心勾勒出儒生大家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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