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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楼中央出现的人缓缓转过身，本该是绝美的容颜，却如同上好的瓷器被人打碎，而后拼接而成。五官的位置没有错，也完美的无可挑剔，但在那张脸上，都像是从别处借来，硬生生安上的。

她伸出手，从指尖开始，皮肤一点点脱落，渐渐的，莹白的表层层掉落，现出底层触目惊心的痕迹。

颜瞳想到小何爷爷前世记忆里那个被剥皮油炸的人，觉得眼前的就是那人没错，禁不住头皮发麻，对这人一时既同情又惧怕。

一旁的张星陌啧啧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颜瞳奇道：“怎么回事？”

张星陌唏嘘道：“这鬼怨气太重，难以轮回，又因死时体无完肤，就滞留在这里，时不时害人，夺去那些人身上还算漂亮的地方，拼凑在自己身上。没想到雷一劈，就把美丽给震碎了。真是可悲。”

“不要再说了！”女鬼脖子上的白瓷一般的皮肤终于全部掉落，下巴上的一块随着她的一动，掉了一大片，看起来甚是诡异。她手指指尖奇长，带着凌厉的戾风，倏然到了张星陌跟前。

“是你们，是你们先触犯了我，我只在这楼里面，谁叫你们三番五次擅自闯进来！”

张星陌长枪在手，青光呼啸，道：“你还有理由怨别人，若你真是安分守己，怎会惧怕天雷？你若真没害人，那些人又岂是心甘情愿把自己的一部分贡献给你，灵魂迟迟不去？”

女鬼脸上的皮肤终于完全掉落，她捧着脸，呜呜哭泣，不甘的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该死，我要杀了你们……就是最后一个了，却叫你们毁了，该死！”

“狡辩之词。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张星陌念完了咒，发现成蔚然早已抢身到了那女鬼跟前，左掌化为疾风，将那女鬼劈砍成两半。他心一颤，此前都没见过像成蔚然那么强势的人。来之前他还没预料到，此行会这么轻松。

但是事实也并非如此，那鬼被劈成两半之后，影子随风散去，虚空里只听到女鬼的一声嗤笑，不久就在另一个地方凝聚成形。

“就凭你们？哈哈，不自量力！”双手忽然化为白骨，指尖黑红，夜色更黑，雾气里隐隐飘散着血似的粉尘。随着女鬼的疾掠，那些粉尘纷纷扬扬，落在坍塌废墟里的野草上，一瞬间就腐蚀了。

颜瞳眼见有粉尘落到自己手上和鼻尖上，根本来不及躲避，不一会接触到的皮肤就开始有了腐化的迹象。他慌忙找地方躲避，呼吸的时候感觉喉咙发痒，胸口窒闷，，紧接着就止不住咳嗽起来。

“星星，你的护身咒不管事啊……”蹭到张星陌跟前，颜瞳一边拍他的肩膀，一边强忍着咳嗽说道。

张星陌也有些难受，道：“混蛋，你叫谁星星呢！要心诚则灵，你都不相信我。”

颜瞳还想问他到底是天师还是和尚，忽觉头顶罩过来一样东西，一抬头，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了，只知道是被什么遮住了，而那种窒息感霎时减缓了许多。旁边旁的张星陌一声大叫，要拉颜瞳避开那不知道何时袭向他们的女鬼，却抓了个空。想不得其他，张星陌长枪格挡住女鬼的利爪，双目搜寻着颜瞳。

一看，张星陌肺都要气炸了，见颜瞳全身安好站在不远处，头上搭着成蔚然的衣服，状似关心着他的安危，实则幸灾乐祸。

大声控诉：“哥们，不带你这样特殊对待的！”枪上的环互相碰撞发出声音，一身低沉，一声清脆，声波形成可见的纹路，像水波一样，在那周边散发出银色的光晕。

成蔚然脚尖点地，接着借张星陌的长枪，一个轻翻，到了那女鬼后方，右手中指在嘴边一过，继而凭空画符来。

这场景，颜瞳只在电视上见过，此时瞪大了眼睛，比看到世界八大奇迹还要来的振奋。成蔚然是滴血画符，但是画出来的符却非红色，一点出来就是金色的。符到收尾，那女鬼的指尖也到了跟前，成蔚然手掌翻动，轻轻一推，符印就朝着女鬼而去。

只听见女鬼更加凄厉的叫了一声，身子上如同被绳索缠绕。在女鬼后方，张星陌亦扔出一道符，催动风雷咒，听得滚滚雷声靠近，一道闪电下来，雷声彻响。

雷打前世债，这一世还没做什么恶的颜瞳也抱头蹲在地上，祈求着自己的上辈子也是个好人。那雷击中了女鬼，却不见女鬼的踪迹，他也帮忙左看右顾的时候，突然感觉腿被人抓住。他怪叫了一声，身体就被提着脚腕倒吊起来，朝上方一看，跟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对了个正着。

大脑立时充血，颜瞳欲哭无泪。

“我本不欲再添杀孽，是你们逼我。”女鬼将手中提着的颜瞳朝天上一抛，随之也一跃而上，白骨的手血色大炙，一挥一划，直欲把颜瞳拦腰截断。

颜瞳头脑还没适应倒提，忽然又在空中转了几道弯，正混沌着，瞧见女鬼血白交织的爪子，心道：“我怎么这么悲催！”他还没哀悼自己年纪轻轻就如此多桀，也没感叹完天妒红颜，身子又被人一脚踢中，猛然跌下。

老天一定跟他有仇，好事都集中在一起！颜瞳真觉得过去二十几年都白活了，没见到这么惨绝人寰的……

跌落的身子被人接住，一只手稳稳扣住了他的腰。颜瞳还在回味着被人拦腰抱住的感觉，身子又是一颠，双脚沾地，恰恰靠住了张星陌的肩膀。

张星陌坏心眼往旁边一挪，颜瞳就跟八爪章鱼一般，扒住了张星陌的脖子，两个人的脸来了个极亲密接触。

颜瞳：“呕……”

张星陌：“呕！”

本已朝那女鬼走去的成蔚然又回头，蹙眉看着他俩。

“收手吧，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说话的是雪妖，他的身影淡淡的，几乎融进了夜空。白色的发丝张扬着，容颜虽不美，但却自有一番动人的飘逸。

与之相对的是那女鬼，既不美艳，也不动人，此时的怖态配合着怨毒的眼神，令人从心底里畏惧。

“你没立场来教训我。”女鬼哼道，利爪再起，纵身划过雪妖的胸膛。那雪妖的身影本已淡淡，这时候被划中，却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女鬼怔愣片刻，不知所措了一般。

“的确。”雪妖嗤笑一声，道，“我找了七百年多年，都没想过自己的身体就放在这下面，找了七百多年，才知道原来早已经找到那人。你不是跟我一样？等了那么多年，却不知道他就在身边。”

“你说什么？”

“我说，其实是我输了，他一直坚持不肯走，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