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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特大人，”修尔塞纳的语调说不出的复杂，“我也是刚刚听费尔南殿下那样说了……心中担心，所以把部众带过来……言罢微微垂首，有对自己的“失礼”道歉的意味；同时还带着恰到好处的错愕。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费尔南带着一众士兵已经走开，修尔塞纳默默掩门。

临走，他深深看了一眼坐在床｜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人，无比地刺目。

阿斯特扶着额头，而奥古斯塔强掩忐忑，搂住属于他的骑士的肩头，低声劝慰着些什么。

“……不要担心，我们俩人一起面对这件事……没有什么大不了……”

阿斯特没有回答。

怎么可能……没有什么大不了。

他长久以来最大的忧虑变成了现实；仿佛哽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心里苦这章写完以后忘记保存……又要写一遍ORZ一千字掉了啊woc

☆、【第七章】旅途

在第二天早朝前，两人就收拾好行装、从王宫一处隐蔽的后门离开。最让阿斯特放心不下的，除了王子的前程，就是自己的家眷们。

可是眼下别无他法；无法想象费尔南会怎么对付他们。

奇怪的是，一路上几乎没有碰到什么阻碍，两个人顺利地从一道鲜为人知的王宫后门穿了出去。

奥古斯塔纳闷道：“……怎么路上连个卫兵都没有见到？”他倒不怕卫兵认出他们，眼下还不至于连寝殿外的普通士兵知道什么——他要走，自然没人会拦他。

但这也太奇怪了。

阿斯特一阵头皮发麻。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他隐约觉察到，这已经在费尔南的布置之中。故意让他们走，然后顺其自然地抓到了更多的把柄……冷汗从他的额角渗出，但他只是沉声提醒奥古斯塔：“不要掉以轻心……总之，快走吧！”

没有退路。跟费尔南王子没有商量的余地；既然有逃开的可能性，总比束手就擒、直碰国王的怒火要强……可是梅洛家的人们又怎么办……不！阿斯特又想到，也许避避风头再回来，国王想念奥古斯塔就会消气一些……不对。他心如乱麻。

阿斯特伸手抓住奥古斯塔的胳膊肘，用不自觉的忧虑眼神与回过头来的王子对视。奥古斯塔看着阿斯特，只是觉得无论何时他的恋人都是那么可靠、那么为他着想，不禁心中的爱意愈加深刻；他温柔地轻笑，反手握住阿斯特的手，用宣誓一般的情绪庄重地说：“好……就让我们离开这腐朽的、束缚人的古老城池，去寻找只属于你我的新世界！”

阿斯特心下很责怪他不分场合的情话，却也只是闷声说：“真不知道是着了你这个幼稚的家伙的什么魔！”两个青年别扭地手牵着手向前走着；奥古斯塔还在咯咯地笑，爽朗的嗓音意外地抚平了阿斯特内心焦躁的情绪。

一路上，阿斯特小心万分。既没有刻意往后看，却是不断地绕着圈子走，以防有人跟上来。

奥古斯塔虽然已经是个二十岁的青年，此刻却全身心地依赖着阿斯特——与其说是他懒得动脑筋想如何进一步实行他“私奔”的计划，不如说他几乎在享受跟恋人手拉手（他们都戴着遮掩的披风之类，所以并没有路人会注意他们）“自由自在”地徜徉于市井之间——这样的乐趣。这一切对自幼娇生惯养生长在王宫里的王子是那么趣味盎然，更何况他的旅伴如此令他着迷。这个生性乐观的年轻人几乎把逃亡的紧张感都要扔到脑后去了。

傍晚时，两人已经到了离王都城门不远的村庄集市上，找到一个小旅馆住下，打算第二天继续赶路。

奥古斯塔把刚买的布围在身上，用头巾掩着面；他眉眼又极其清秀，叫人不大能分辨出男女。

“我和我的妻子两个人，一件房，”阿斯特对旅店老板说。

“没房了，”柜台后那个肥胖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抬头瞥了他俩一眼——眼下两人都早已换上粗布衣服，阿斯特更是故意把长及肩膀的美丽金发弄得乱糟糟的，随意地绑上了一条找路边小贩换来的麻布带子，又在脸上抹了些街边烟囱里落下的灰，看上去与一个年轻的农夫无异；虽然他那悦耳的嗓音和流畅的王都官话几乎要出卖他这模棱两可的伪装，却足以蒙蔽这个小市民的混沌的眼睛。

奥古斯塔在一边几乎感到不可置信，无论是他本人还是他的这位骑士长，从小到大从没有被这样随意地拒绝过。尤其是这敷衍的态度激起了奥古斯塔的不满，这一刻他几乎忘记了伪装成女人，上前一步就要开口理论：刚才明明有住客退房出去了。

阿斯特先一步预料到他的行动，立刻按住他的手把奥古斯塔扯到自己身后，沉吟片刻对店老板说：“即使普通的房间没有了，贵一些的也没有问题。”

他掏出两枚随身放在口袋里的金币，轻轻放在旅店老板那肥肉横生的脸前边的柜台上——虽然很轻，两枚货真价实的金币还是发出了那样清脆悦耳的响声，顿时，老板那双贪婪的、绿莹莹的小眼睛就被这光彩照人的小东西吸引了。

他装模作样地把金币放到口里，用早就被烟草（在这个时候小市民们很流行咀嚼烟草）和廉价麦酒染黑的牙齿咬了咬，又用不相信的眼光瞧着打扮寒酸的阿斯特。

“这个年头生意真不好做，”阿斯特泰然自若地微笑，“这下子花了一下午卖掉的大麦赚的钱就花掉啦。”

老板撇撇嘴，粗声粗气地叫道：“玛莎！”

一个十七岁上下、打扮很庸俗的姑娘从一旁走了过来——奥古斯塔注意到，她刚才一直都悄悄地瞅着阿斯特，这令王子心中感到万分恼火，却不得发泄。

眼下这姑娘一边把辫子绕到她粗短的脖子前边来，咬着她那褪色了的红色发带，一边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阿斯特那灰尘也无法掩盖的俊美面庞，发出令人——尤其是奥古斯塔不愉快的“咯咯咯”的笑声。

“什么事呀，爸爸？”她问。

“把这两个客人带到楼上去！”老板不耐烦地甩出一串钥匙。

名叫玛莎的姑娘拿起钥匙，扭头向阿斯特媚笑道：“请跟我来。”

阿斯特假装没有看到她的媚眼，拉着隐约动了怒的奥古斯塔的手跟着姑娘一起到楼上去。

奥古斯塔把阿斯特的手指攥得紧紧的，阿斯特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却又被对方委屈的眼神憋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