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声看着他带着白手套的左手,心里也生出不忍,叹了口气,说:“你既然出来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难道我不替你高兴?”
陆少棋狠狠的瞪着他,突然说:“傅玉声,过去的事我就不再追究了。你既然和我在一起,就别想着再招蜂引蝶,不然……”傅玉声靠了过去,一只手抚在他的腿上,然后在他耳边轻声的说道:“怎么突然这么凶,你难道不知道我胆子小?若是被你吓跑了,难道也要怪我?”
陆少棋原本还带着怒意,听他说完,反倒笑出了声,气也消了,瞥了他一眼,说:“你胆子可不小,坐在我身边还敢想别人。”又说:“这一次也就算了,以后要是再被我看到,傅玉声,不要怪我不给你脸面。”
傅玉声脸色发青,他知道这个人的性子,说得出就做得出,并不是玩笑。
他往日里相交过的人也有不少,不论男女,却都是好聚好散,日后相见,点头微笑,也是一团和气。
像陆少棋这样难以甩脱,性子又这么跋扈的,真是破天荒头一遭遇到。
陆少棋发动了车子,开到了王顺昌西服店前面,又改了主意,说,“百货公司过几日再逛也不迟,先去做身新衣才是要紧。”这家西服店声名显赫,店里的师傅手艺好,连南京也有人专门来这里做西服,傅玉声也很喜欢他家,之前给孟青的那件花纹呢大衣,就是在这里新做的。
陆少棋却不知道,正要带他进去量身挑样子,却不料在店里遇到《民国日报》的主编袁祥生。袁祥生曾在陆正忻手下任职,如今在上海见到陆少棋来,也是意外之喜,邀他去晚上的酒会,陆少棋推脱不得,只好应了。
傅玉声借口有事,要先回去。陆少棋倒不疑有他,就放他走了。到了家里,秀山和杜鑫都回来了,秀山说码头上一下多了很多帮会的人,他不敢怎么打听,只是听人说被抓的船工里已经有人招供了,说那船烟土是被警备司令部的稽查队私吞的。
傅玉声吃了一惊,想,明天怕是又有大新闻。
杜鑫回来的晚,他依着傅玉声的吩咐,到了梅园头那边也没有敲门,只在远处守着,等了许久,果然有人出入。
傅玉声沉吟片刻,说,“你再随我走一趟。”
杜鑫十分意外,不由得看了一看自鸣钟,说:“少爷,都这么晚了。”
傅玉声哪里等得住,若是错过了今晚,怕是更走不脱身了。杜鑫见他心意已决,心里暗暗叫苦,只好下去喊司机。
等他们到了梅园头,已是夜半时分。傅玉声下了车,杜鑫也连忙的跑了下去,站到门前去敲。才敲了两下,门就被打开了,开门的也不是苏婶,反而是个面生的男子站在门里,警觉的打量着他们,问他们找谁。
傅玉声裹着大衣,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前。杜鑫陪着笑,问道:“孟老板在吗?麻烦您帮我们传句话,就说三爷有事想要见他。”
第114章
那人反问道:“三爷,哪个三爷?”杜鑫很是惊讶,正要开口,却被傅玉声拦住了。
他客气的说道:“鄙人姓傅,名玉声,行三,所以孟老板称我一声三爷。我也知道晚了,还要烦请这位先生进去替我说一声。就说傅玉声有件急事想要见你们孟老板。”
那人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说:“你们先在外面等着。”竟然就在他们面前把门关上了。
杜鑫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两扇门,他去过孟家许多次,没有一次是这样的冷遇。他忿忿的说道:“少爷,外面这样冷,他也不请我们进去!等等孟老板知道他慢待我们,才要他好看。”
傅玉声制止他道:“我们是来做客的,何必说这些。”
又等了许久,才听到又有人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将门打开。这次出来的,却换了一个人,见着他就尊敬的唤道:“三爷,快快进来,桂成不懂事,三爷怕是冻着了吧。”
傅玉声看他就觉着眼熟,大约是曾在慈云寺那边见过的,便笑了笑,说:“不妨事的。也不怎么冷。”随他进去时便问道:“孟老板睡了么?”
那人便连声说道:“不曾睡不曾睡,”又说,“三爷怕是不知道,孟老板前些日子去常州了,今天才刚回来,还在看账,不曾睡下,三爷来得正好。”
傅玉声看他替孟青遮掩,也不点破,只说:“还是叨扰孟老板了。”
等他们三人穿廊而过,快到东厢房时,孟青已经穿戴整齐,在廊下等着了。傅玉声好几日不曾见他,心里欢喜,径自走到他身边,低声的唤道:阿生。
孟青见着他便忍不住露出笑意,轻声说道:“三爷怎么这么晚过来?”
他这一开口,傅玉声觉出不对,便皱了皱眉。孟青的声音发虚,没什么底气似的,全然不似平日。他自己脱了大衣,四处看了一眼,也无处可挂,便只好搭在椅子背上。
这一片都是些老房子,灯也是油灯,不如城里的电灯明亮。地上还摆着两个炭盆,烧得炽热,屋子里却满是凉气。傅玉声看了一眼,心里就明白了。
孟青在外面不知道跟那人吩咐了什么话,过了半晌这才走了进来。
等他走到房中,傅玉声才发现他脸色发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又想起他方才走得也慢,心就是一沉,想要问他,却又知道他的性子,若是直接问,怕是不肯说的,便犹豫了一下。
房里没有别人,孟青见他把大衣也脱了,便说:“三爷,你先把大衣穿着,等等暖和了再脱也不迟。”
傅玉声也不去拿大衣,径直走到他面前,伸手摸他的脸,说:“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又问他说,“是我来得不是时候,是不是?”孟青勉强的笑了笑,说:“三爷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解释道,“我方才在看账,看得实在心烦,幸好三爷来了。”孟青站了片刻,额角已经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这时也有些撑不住了,却还是等傅玉声坐了,他才坐了下去,又问道,“三爷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傅玉声看他半晌,才说:“我听人说你受了伤,所以就来看看。”孟青意外之极,皱着眉问他,”是哪个同三爷说的?”还要开口再问,傅玉声见他只顾着硬撑,心中便有些生气,说:“你身上有伤,怎么不告诉我?”说完也觉着自己口气不大好,顿了顿,才又柔声的说道,“你回来上海,怎么也不同我说?”孟青见他恼怒,便手足无措起来,硬着头皮答道:“只是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又回过神来,连忙说:“三爷,我去了常州办事,也才刚回来。”傅玉声见他还要相瞒,愈发的生气,问他道:“既然受了伤,不在常州养伤,回来做什么?”孟青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着急起来,只顾着一遍遍的说:“三爷,我真的没事,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傅玉声看了他片刻,然后才低声的说道:“给我看看,伤在哪里了。”
孟青却不肯,只说:“这种小伤,养两天也就好了,实在没什么可看的。”又说:“三爷,这么晚了,不如在这里住一宿吧。我让人给您收拾一间房出来。”说着就要站起来朝外走去。
傅玉声紧紧的看着他,突然转过身去,先他一步走出门,对门口守着的那人说:“孟老板的伤口裂开了,去找大夫。”那人吃了一惊,连忙应道:“大夫就在后面,我这就去喊。”孟青哪里想得到他会这样,着急起来快走了两步,结果牵动了伤口,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再要拦他也已经迟了。
傅玉声看他一脸的懊恼,只好扶他坐下,说:“不肯让我看,请大夫看看,总可以了吧。”孟青无奈之下,眼看着大夫就要过来,瞒也瞒不住,只好同他解释道:“是在常州的时候枪走了火,所以才伤着了,“又讪讪的说道,“这伤得不大体面,所以才不想让三爷知道。”傅玉声哪里信他,连他去常州又回来的话都丝毫不信,一想到这人身上带着枪伤,心里便仿佛被火烧着一般,他忍着怒意,问道:“你方才在哪间?我们还去那间,这里太冷了,怎么好看大夫。”孟青犹豫了一下,不得已只好实话实说道:“我才刚换了药,那屋里味道太大,三爷还是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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