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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对着电脑屏幕发呆。黑乎乎的显示屏上映出我的脑袋，接着又映出一个脑袋。

“小林，上班时间认真一点，不要走神！”

我连忙站起来转过身，果不其然看见的是经理。她的脸变成兔子后漂亮多了，棱角没了，眼睛也大了。她说话的时候，嘴巴旁边长长的胡须会抖来抖去，我尽量让脸部表情看起来平静一点。

“你报表输好以后多检查两遍。还有，没事情别往楼下跑！”

她顿了顿，大概在想我还有什么可批评的。没想出来，就走了。经理人比较高大，变成兔子后块头还是不小。她的背影壮硕依旧，只是屁股上多了一小撮白毛。我想起来了，这是兔子尾巴……不过，尾巴不是应该包在裤子里的吗？

坐下来以后，我掏出镜子，照自己的脸。为什么我眼中的自己没有变成兔子？我也是女的啊。

“这么早就在照镜子了啊，你个人真自恋。”

经理秘书抱着文件从我身边飘一样地走过，说了这么一句。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她就走出了办公室。我看到她的背影，很神奇地发现她后颈的毛毛是黑色的。就是说，她在我眼中变成了一只与众不同的黑兔子。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收到了两条短信。一条是我妈发来的，叫我下班回家买一包豆腐干和一盒豆瓣酱。我一想到回到家会看到她用爪子抓着锅铲烧酱丁的模样就觉得她很了不起。另外一条短信是韩樨发来的，她说明天星期六，让我陪她去逛商场。我一想，今天是十一号，顿感悲凉。

“你发什么呆啊？”

一起吃饭的董琪拍了拍我肩膀，把头凑过来。她的兔子脸呈三角形，大概和她之前的脸比较长有关。我说，“我在想，要是今天是十五号就好了。”

十五号就是发工资的日子。我算了下，包里大概还有一百块，一百块能买什么啊？想到韩樨闹别扭的样子，我快冒虚汗了。

整个下午，我都在想用什么理由向我妈要钱。这件事迫在眉睫，比人变兔子要严重。想来想去，我拨通了言青的手机。她很快接起来，问我什么事。

“青青，帮我个忙啊。待会儿六点钟给我家打个电话。要是我娘接的电话……我娘的声音你听得出来吧？你就说找我。她问你找我干什么，你就说高三时教我们数学的老师生病了，几个同学找我一起去医院看望她。”

电话那头，言青问我为什么，我说是等钱急用，她想了想，说哦。我以为她会对我进行一下思想教育，结果她没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回到家，我妈在厨房里切菜，毛绒绒的爪子握着刀柄。我走进去，把买的菜放在台板上。她看到我，手上切着菜，说，刚才你同学打电话来了，说你们老师生病住院，叫你明天一起去医院里看看。

“哦，这样啊。”我说。“张老师是个好老师……”

“钱够吗？”她问我。我说，包里大概还有五六十块。

“你去我包里拿张一百块吧，给老师买点水果。”

我点点头，心想，两百块，还是少了点……韩樨的脸在我眼前闪过。一想到明天可以看到她，我又觉得开心起来。韩樨的兔子脸肯定也比别人漂亮。穿着短裙短靴的她是多么亭亭玉立啊。

☆、我承认兔子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

星期六一早，我就溜出了家门，我妈问我中饭回不回来吃，我说不回来了，和几个同学到外面吃去。她又嘱咐我见了老师别说高考没考好的事，我很虚伪地说知道了。切，哪来探病之事啊。再说，我最讨厌教数学的那个老师了；她就真生病了，我也不想去看她。

说起高考，不由得我泪涟涟。整个暑假，我被笼罩在475分的阴影之下。一个四本大学寄来的录取通知书，被我妈给扔进了垃圾筒。她说既然不是读书的命，就早点去挣钱吧。于是我进了现在这个公司，赚每个月1500的工资，一千块交给家里，五百块自己用。五百块钱然少了点，但因为我平时什么应酬，也够了——问题在于，我从没告诉我妈我交了个女朋友……

韩樨是我高二文理分班时的第一任同桌。开始我们只是一起吃饭一起放学的朋友，后来才变成恋爱关系的。她很可爱，一米六的个子，娃娃脸，瘦，很容易犯困。当年上晚自习时，经常是本来在做题目的，做着做着，就软软地塌下去，枕着自己手臂睡着了。有时候脸朝墙壁，有时候脸朝我。她脸朝我的时候，我就会心旌荡漾，不能专心看书。她的睫毛，她的樱桃小嘴，她的长发，她的纤细的手腕……唉，多美好的高中时代。

我走过天桥的时候，因为没注意看路，和一个兔子撞了一下，那兔子还挽着个男人。我连忙说对不起，他们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就走了。那男的还挺帅……另外，我发现了一个不幸的事情，所有的女性在我眼中变成兔子以后，头发就消失了。没有飘飘的长发或者俏丽的短发，只有一层白色的绒毛覆在头顶上，外加一对长耳朵。

到了商场门口，我看见韩樨，吓了一跳。今天她居然没迟到。她也看见了我，咧开三瓣嘴冲我笑。她说，“你怎么才来呀？”我回答说，是你到的太早了。同时我的心在怦怦怦地跳，兔子脸韩樨和之前一样可爱，让我心动。

我们拉着手走进商场里，礼拜天人特别多。逛了半个小时，她只看中一个手机链和一对耳环。那钥匙扣是个长手长脚的兔子，我觉得很诡异。她把耳环戴上，问我怎么样。你有没有见过戴耳环的兔子？我见到了，就觉得挺好笑。

“好看，就是大了点。”

以我的眼光来看，那种水滴形状的耳环精致小巧，适合她的气质。但她喜欢这种大得能当手镯的耳环，说是波西米亚风格。

“就是要大啊。”

我买下了钥匙扣和耳环，她说逛累了，要找个地方休息。我觉得奇怪，问她，平时不是逛一天都不叫累的吗，今天怎么回事。

“笨啊……”

她打了我一下。我马上反应过来了：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来那个特别容易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