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白衣人倏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冰封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怎么谢?”
挠了挠头,孙正仁也没主意,“你缺啥,俺能帮你的一定帮。”
“那……”白衣人盯着孙正仁眨巴的眼睛看了半晌,“从明日起,晌午你便去趟龙王庙,我有事情问你。”
“龙王庙?”孙正仁有些摸不着头脑,“为啥去龙王庙?”他板着脸一本正经道,“俺爹说了,要敬鬼神!可别怪俺没告诉你,那庙子里可不许胡来。”
“呵。”白衣人轻笑了一声,“每天从香炉偷香灰不是胡来?”
“俺不是……俺那是拿!反正香灰积多了也会漏下来,等等”,孙正仁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你咋知道俺去拿香灰?”
白衣人背过身冲他摆摆手,“明天见”,话音未落,人影却飘出去老远,很快便与远山融为一体。
孙正仁痴痴看了半天,突然醒过神来,跑到桦树边上挨个扒了个遍,抱着一大堆树皮,他喜滋滋的蹦着回家了。
☆、第 37 章
桦树林依旧是一副良莠不齐的模样,该歪脖子的歪脖子,该挺拔生长的兀自挺拔着。孙正仁抱着盆子从树林边经过,感觉有微风吹过,轻轻的一拂,脖子上痒丝丝的。不知道是什么季节,或许是早春,那风还带着些凉意,他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盆子随着身体的动作向他怀中紧了紧。
记忆中的那抹白影一直都在。
孙正仁用力想了许久,想这人的音容笑貌,想这人的言行举止,却一个都想不起来,唯一能想起的,便是这白衣人与他相识已久,自己是认识他的,是愿意与他亲近的。面容虽然模糊,每一个故事却条理分明,历历在目,孙正仁抱着盆子,毫不怀疑的走在不知道通向何方的小路上,心中,脑中,涌现的,全是同一种情愫,温暖,欢喜。
孙正仁记得,白衣人此后再未穿过白衣,再见面时,他总是着一身玄色长衫,虽然材质普通,一眼望去,却鹤立鸡群迥异常人,但好歹但从颜色来说,与村里的人算是融合了。白衣人喜欢在晌午的时候,懒懒的坐在龙王庙里,让他说许多村里的事,每当他听起了兴致,便插上一两句,或者不置可否的扬扬眉。可奇怪的是,最后许多事情的结果,都能被白衣人无意言中。
刘家太公住在村子最西边,儿子刘老三常年在山下干活。可刘家太公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突然浑身抽搐,整日躺在床上起不了身,最后油盐不进,一口气只剩出没有进。孙正仁皱着眉头来到龙王庙,把这事囫囵说了一遍,白衣人听后问了问刘家太公为人,便说刘家太公不会有事,等儿子会来便好了。
刘老三三年没回家,偏偏在那年冬天就回家过年,不知道是突发奇想还是收到了家里的书信。他回到家后,刘家太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现在照样下地干活。有好事者喜欢搜集些山野趣闻,便对这事浅问深究起来,据说刘老三回家之前,在村口的小店住了一晚,半夜睡不着觉,他便跑到小店外晃悠。正好碰到一驼背老太公,老头子拉住他,说自己是刘家太公的好友,许多年没见,有样东西想要交给他,说着就把手上的旱烟杆子交给了刘老三。刘老三自然是热情邀请驼背老太公一块回去过年,他爹看见老朋友也会高兴,那驼背老太公摆了摆手谢绝的刘老三的邀请,说是自己时间不多了很忙,没空再去了。刘老三也没多想,回到家后,就把旱烟杆放到了刘家太公枕头旁边,就这么一搁,一天一夜之后,刘家太公就清醒了。看着枕头旁的旱烟,刘家太公愣了半天,抓着刘老三问他是谁让他拿回来的,刘老三便把遇到那驼背老太公的经历说了一遍,刘家太公听后坐在炕上半天没吭声,最后才憋出一句话,那驼背老太公,几个月前早就没了。
为啥你就知道刘家太公会好呢?
孙正仁总是不厌其烦的问着白衣人为什么,白衣人每次都高深莫测的一笑置之,孙正仁当然看不出那笑容中的意味深长,只觉得白衣人笑起来的样子,怪好看的。白衣人总是会问孙正仁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譬如以前村里出现过啥神仙显灵的事啦,村里有哪些秘辛传说啦,他觉得哪个神仙最好啦。孙正仁愣愣的答对俺们好的就是好神仙,白衣人揉了揉他的脑袋也不说话。
除了问村里的事,白衣人喜欢拿石头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画上几笔。孙正仁每次凑过去想要看清楚,就被白衣人抱在怀里狠狠的揉揉脑袋,不让他凑近。
“那是啥哩。”
“随手画画罢了。”
“俺把本子给你画,画在墙上一会儿就没哩。”孙正仁小小的手从怀里掏出桦树皮订的小本子,一把塞进白衣人怀里。
“给我了,你用什么?”白衣人抱着孙正仁好整以暇道,修长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孙正仁的小脑袋。
“俺……俺先给你用,俺不着急!”孙正仁想了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
“哦?”
看着白衣人好看的眉眼,孙正仁的小脸马上烧了起来,别扭的在白衣人怀中拱了拱,“俺爹说了,有好东西不能尽想着自己,要先紧着别人。”
“……”白衣人笑着摇了摇头,手上玩弄着小石头又在黝黑的墙上划了一笔,“心意我领了。”说着,他将孙正仁放在身侧,从香案上跳到地上拍了拍手,“要是真想帮我,晌午来这里说说话就好。”
“你从哪里来?你叫什么名字?”孙正仁那时候似乎从来没想过要问这些问题,见面时直接用“你”来称呼,再自然不过的熟稔。
晌午时分,阳光总是很好,白衣人慵懒的靠在龙王庙前,冲蹦蹦跳跳跑来的孙正仁招招手。孙正仁人小耳朵却灵光,村里村外的消息没什么能逃过他的耳朵。什么村东的张家连着生了五个小子全给没了,什么村西的李家老太太莫名其妙的摔了一跤再也起不来了,什么村南的王家大神上身咬着铡刀喊捉鬼,村北的任家媳妇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得了失心疯发起疯来拦都拦不住。
白衣人一边抛着手里的小石头,一边静静的听着,等孙正仁嘟嘟囔囔快乐的说完了,他就转身进屋,在墙上划上几道,再拍拍手,心满意足的出来。
孙正仁忍不住好奇问他干啥哩,白衣人总是神秘的笑笑不说话,孙正仁想不起白衣人的模样,却依旧记得他那副笑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片温柔的羽毛,在他的心头轻轻一拂。
再后来,孙正仁每次去找白衣人时白衣人都靠在香案边睡觉,有时候他会蹲在白衣人身边,看他的身体一起一伏,看他在昏暗中一呼一吸,似乎没有事情比这更能让人感到平静。睁开迷迷糊糊的睡眼,白衣人看着咧着嘴笑的孙正仁,总会拿手摸摸他的头,低声嘟囔一声,缓缓的从地上爬起来。
“困了?”孙正仁问他。
“嗯……”白衣人鼻音有些重,好像是没有睡醒。
“你早上也种地去哩?俺爹俺娘都起得早,中午也在地里睡个囫囵觉。”
“不是。”白衣人打着哈欠摆摆手,“去等人。”
“等啥人?”
“等需要我等的人。”
显然孙正仁对这样的答复反应不过来,他看着白衣人拿着石头在墙上比划着,随即转移了注意力,“你每天都要在墙上画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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