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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娘一边涮着锅一边道:“你大哥拿来的,说是你嫂子家还富裕些,听说你要成亲了,专门送过来的。”

“哦。”孙正仁吸了几根面条,“俺哥咋不留下来呢?”

“你嫂子快生了,他赶着回去照顾哩。再说后来你二哥又带人回来了,他见不方便就走了。”孙大娘神色有些黯然。

“啥方便不方便的……”孙正仁抱怨道。他是知道的,孙正信一直跟孙正智不对付,说是不对付也不确切,孙正信从来没表现出过对孙正智的不满或是厌恶,只是孙正智单方面的盛气凌人欺侮戏弄罢了。孙正信无心跟他争斗,受了气也是隐忍不发,成家后,有心避开他,如此下来,倒也相安无事。孙正仁知道他哥的心事,家中也只有老老实实的孙正信,当得起他亲亲热热的叫上一声“哥”。

他迅速吃完了饭,端着白油棒子骨就往庙里走。路上竟碰到了许多熟人,李猴子和于胖子跟着各自的爹娘刚从地里回来,见到他,俩人的表情十分好看。二人本想装作没看见,禁不住父母的一再拍打,只好不情不愿的探出头来,同他打了个招呼。孙正仁见到这二人倒是没有什么咬牙切齿怒火万丈的表现,从另一方面说,他倒是挺能理解他们的作为。就像是他的相信一样,这二人根深蒂固的认识便是“不相信”,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建立在这样的认知上,既然如此,也不必愤懑,不必强求。他淡淡的冲俩人点了点头,又冲李大叔两口子和于大叔两口子打了招呼,便端着大碗,目不斜视的朝龙王庙走去。

“哐当”一声,把大碗放在香案上。他站在龙王像前,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不下跪,不磕头,不言语,不请求。只是静静的,静静的站在黑暗中,就像是跟谁,在无声的交流。

“浊兴交错意难空,睹影不见三千同。心行处灭入冥室,当舍尔来当舍翁?”

一声声嘶哑的歌声喝着碗筷击打的声音从龙王庙中传来。

回过身,一个老乞丐悠然自得的坐在门槛前,眯着眼睛唱着歌。孙正仁有些好奇的走到老乞丐身旁,蹲下来了身。村里很难有乞丐,本来村中就不富裕,稍微有些经验的乞丐也不会来这里讨东西。

“你饿不?”望着一脸怡然的老乞丐,孙正仁开了口。

过了半晌,那乞丐才慢悠悠的睁开双眼,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阖上了双眼,继续唱着歌,一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见他浑身上下穿的破破烂烂,双颊干瘪,孙正仁便知道他一定是饿了许多天。但这乞丐说也奇怪,一身嶙峋瘦骨,包裹在脏兮兮的碎布中,竟有些清癯的意味。那歌翻来覆去也就这么几句,这老乞丐却像是爱极了似的,一直重复着,脸上一派颇为享受的模样。

见他衣服中隆起的骨头,孙正仁忍了忍,还是开了口:“老先生,要是你饿了,庙里面有吃的……”

“哦?”老乞丐听到这句睁开了眼,脸上露出了笑容,“供品俺吃得?”

“嗯。”孙正仁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别家的不知道,你要吃,就吃俺家的,若是遭了罚,怪到俺头上,可别怪别人……”说着,他伸出手指数到,“那案上的棒子骨、面蝴蝶、面鱼儿还有大红碗盛的浆水面,你都可以吃。”说着他又叮嘱道,“别的……唔,你要是还不够的话,俺帮你问问。”

老乞丐听到这话喜上眉梢,笑嘻嘻道:“你这娃娃,心肠倒不错。”

“俺不是娃娃了,俺都快成亲啦。”孙正仁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嘿。”老乞丐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帮了俺老头,就告诉你几个秘密罢。”

“啥秘密?”

“耳朵凑过来。”

孙正仁作势要探过身去。

老乞丐拦住他,又加了一句:“不过在这之前,你要答应俺一件事。”

“什么事?”

“俺今天告诉你的,你要统统忘记。”

☆、第 47 章

在今后的闲暇时光里,孙正仁曾经无数次努力回忆老乞丐究竟说了些什么,可惜终是一无所获,反倒是痴痴呆呆愣神的模样,又无端惹人嗤笑。

山下的生活如他想的那样,过的并不舒服。文家是县令,生活优渥自不必说,吃穿用度与山上大不相同,可要他罩在那锦衣玉缎之中却是十分难受。府上无论下人或是主人只用冷眼看他,只将他看作一个土不拉几的乡下人,丝毫没有热络起来的意思。到了文家,孙正仁才知道,那文斯弦哪里是因为体弱多病需要冲喜,根本是身怀六甲逼不得已才只好将自己嫁掉。

与人私通本就辱没了斯文,可文斯弦生在官宦之家却丝毫矜持也没有,她不仅挺着大肚子毫不在意,更是逼着孙正仁接受她与情人私下幽会,孙正仁的身份,不仅是个便宜丈夫,便宜父亲,更是个便宜的障眼法。文家之所以放任文思弦如此嚣张,也无非一个利字在心头,官大一级压死人,与文斯弦私通的乃是州县监事,他虽早已成家,却偏爱处处留情,但家中正房却是个有来头的,野花再香也不敢移至家中。文家没有办法,只好忍气吞声默认了二人私下的勾当,又不得不找一人来替二人的好事挡挡风头。正好周不彻正想将孙正仁从山上请下来,便借着这个由头,让孙正仁当了个便宜新郎。

府中的人皆是知情人,对孙正仁的身份本就不屑,再加上知道了这么一出,更是对他没什么好气。说来也奇怪,干出这等好事的文家一个个昂首挺胸盛气凌人,倒好似替他们擦屁股的孙正仁干了什么的见不得人的事情一般。孙正仁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倒也不恼,向文县令要了个府上后院最偏的屋子,搬了过去。不管文家人对他如何,他倒像是不在乎似的,低眉顺眼,毫不忤逆。管事的让他跑腿,他便跑腿,府上壮丁让他打理园子他便打理,丫鬟们毫不客气的支使他,他便依着,弄的最后府上的下人自己倒觉得无趣,究竟放过了他。

在府上人看来,孙正仁是个有些木讷的人,任何激烈的感情撞到他,似乎就自己消散于无形。挑衅、嘲讽、怒骂,对他来说,就和寻常交流没什么哪样,他只是站在那里,不烦,不恼,静静的等你听完,他便转身离开,有时候,率先滋事的人倒是被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可发。

这其实并不怪孙正仁。他本来就对这些人没什么感情,无所谓喜怒哀乐,更无所谓七情六欲。似乎对任何的事物,都无法激起他内心深处最深的涟漪,包括人性深处,蛰伏的欲望。文斯弦不是没有挑逗过他,有时候那州县监事来的不那么勤了,文斯弦总喜欢找他去陪她。明眸善睐,婀娜身姿,再加上软糯的话语,文斯弦使出浑身解数来引他失控动情,可孙正仁就像是一根木头,平静的看着她,没有丝毫越矩行为。若是实在躲不开,孙正仁便稍稍低下头,拱手说声抱歉,转身离开,只剩下文斯弦一人,望着他的背影,咬碎了一口银牙。有时州县监事来时,文斯弦便会故意领他绕到后院,二人干柴烈火,放浪形骸得很。文斯弦更是毫不压抑,嘤咛不断,一阵阵淫词浪语似乎生怕孙正仁听不到,饶是如此,等文斯弦再去寻他时,他依旧是一副波澜不兴的模样。

无趣。

日子久了,文斯弦也懒得再去逗弄他,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行事也稍微收敛了些。因着文斯弦肚中的孩子,孙正仁被文县令催促着去庙里上香,因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庙里的癞和尚。这文县令扬言要把方圆两百里的龙王庙拆尽,却大刀阔斧的在县上建起了一座不小的城隍庙,时不时还要兴师动众的去祭拜。

癞和尚是城隍庙的老住户,城隍庙之前是个小破庙,癞和尚靠着微薄的香火钱维持生计,后来文县令不知从何处听说,兴建城隍庙能保他政绩斐然官运亨通,他便拆了破庙重新盖了座新的。不是没人赶过癞和尚,嫌他有碍观瞻,只是怎么赶也赶不走,你前一天刚棍棒夹着拳头把他轰了出去,他第二天又笑嘻嘻的出现在庙里,后来管事的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去理会他。

孙正仁与癞和尚结识,只是因为几枚铜钱。大冬天,孙正仁一进庙子,便看见了穿着单衣蹲在墙角的一个和尚。这和尚也怪得很,按理说他穿的这么少应该赶紧进庙里暖和去,他却蹲在庙外的院子里,津津有味的看着地上。孙正仁见状一时不忍,便掏出身上仅有的几枚铜钱,走了过去。

不是孙正仁不肯多给,实在是他身上便只有这几枚,他不愿意向文府要钱,吃穿用度文府自然给他备好了,但有机会他便会外出赚些钱。换上从山上带下来的一身短打,市井之中,哪里有人还认得出他是谁,倒也方便了他找一些活路。他识些字,也有些手艺,帮人抄书,到小面铺去帮忙,也好歹存下了点钱。

癞和尚见有人给他钱,丝毫没有出家人的仙风道骨,笑嘻嘻的接过,拉着他便往内殿走,口口声声说着孙正仁是他的有缘人。相比于文府上人人都带着一副虚假的面具,癞和尚的不拘小节倒也真合了孙正仁的性子,他便经常上门拜访。心情不好时,癞和尚扔给他几卷翻的很烂的经书,让他回去自己参详,心情好时,癞和尚便坐在太阳底下抠着脚丫子,给他讲讲一些玄而又玄的故事,他听得云里雾里,却又忍不住想要继续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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