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黎微微一笑:“你出去了一趟,倒是学会了中原人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什么吉利不吉利,自己的身子谁能比我更清楚,只是我死了不要紧,女娲娘娘留下的封印和村里这些人若是出了什么事,才真叫我死了也不能安心!”说到后来,又是眉头紧锁,满脸愁态。
沈百翎倒也对他的心思明了几分,族中巫祝本就不多,功力高深者更是凤毛麟角,韩休宁年纪幼小,虽天资聪颖却毕竟年纪幼小,不曾经事,难以撑起整个灵巫族,况且冰炎洞中那柄焚寂剑封印不稳,还被厉初篁这般的狠角色暗中窥视,怎么能教韩黎安心。
果然韩黎又道:“咱们灵巫族虽然世代守在谷中,但我也常派人出外行走,早就察觉有一股势力暗中打探乌蒙灵谷的事,对冰炎洞更是极为关注,那时我心中就很是不安,有心找出这些贼人却难以办到,好在咱们一族有女娲娘娘庇佑,这些年也没出什么乱子……”他叹了一口气,歇息了片刻续道,“可如今我没有几天可活,心中挂念着这些事,总是忧心不已。休宁这孩子心性浮躁,修行上从不肯用心,年纪又这么小,若是我……她有朝一日继任大巫祝,可能把全族人的性命时刻放在心上?又能否守得住冰炎洞……唉,我当真放心不下!”
沈百翎沉吟一会儿,忽然道:“师父,休宁并非难堪大任,只需多加琢磨定能不负师父所托。你先好好休养,我既然回来,自然会帮着你好好照顾休宁,她现下也长大了,自然不会像小时候那般胡闹,你只管放心。”
韩黎听到他郑重其事的这一番话,眼中终于透出一丝宽慰之色,微微点了点头。
从韩黎家中出来,沈百翎心中更加沉重,见到百里无忧和韩休宁仍在窃窃私语,两人均是满面笑容,丝毫不知族中即将大难临头的天真模样,他不由得大摇其头,也不去招呼二人,径自回到家中。
百里夫妇早从村民那儿听闻儿子归来的消息,心中如何不喜?娲静张罗了一桌好菜,拉着沈百翎问个不住,一会儿说瘦了一会儿说黑了,又怨沈百翎不传讯回来。百里岚虽一语不发,但一向严肃的面上也多了些笑意。沈百翎想到如今这些本当都是原来的百里无殇享有的,心中愈发愧疚,脸上笑容也愈发勉强。百里夫妇见了只当他奔波劳累,便劝他早些休憩。
晚间,沈百翎卧在自己这二十年来日日躺着的床榻上,辗转反侧,心事重重。只听得窗外虫鸣唧唧,更显幽夜寂静,他翻了一个身,又叹息一声,忽然听到旁边床榻上传来一声轻哼。
这间卧房自幼便是百里兄弟二人共同居住,那发出哼声的自然是百里无忧。沈百翎只当吵扰了弟弟睡觉,微感歉疚地道:“无忧,我吵到你了?”
百里无忧半晌不答。
沈百翎只好轻声道:“罢了,我不吵你便是。早些睡罢。”
谁知他越发好脾气,百里无忧便越生气。他重重哼了一声,故意大声道:“你惯会这样假仁假义!有你这么一个好哥哥,人人都只看着你想着你,哪里管得了我?”
沈百翎一愣,想到白日里饭桌上百里岚与娲静的确是只顾着和自己说话,忽略了百里无忧,不免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当真是被宠溺太过,受不得一丝委屈。但毕竟身为兄长,他只好温声好气地道:“爹娘只是太久没见到我,一时高兴,哪里说得上不管你?咱们兄弟都是他们的儿子,怎会只顾一人而对另一个不理不睬?你未免想得太多。”
百里无忧气急,脱口道:“谁说爹娘了,我说的是休宁!”
沈百翎睁大眼睛,顿时恍然大悟,忍不住嗤的一笑。
百里无忧愈发恼羞,翻身坐起来怒气冲冲地道:“你要笑便笑!我就是喜欢休宁,我就是想她做我妻子!可她虽然平日里对我好,但一见了你眼睛里就没有我,我、我不高兴!”
沈百翎忙收敛笑意,也坐起身对他道:“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男儿本当如此,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你这样很好。”
百里无忧一怔,听到哥哥这么夸赞他,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
沈百翎又道:“你只管放心,我心中已有了他人,那人不是休宁。”这句话刚一说出口,一张冷硬如冰的面容便自脑海中闪过,沈百翎先是一愣,接着不由得脸上发烫,好在屋中并未点灯,百里无忧不曾看见。
果然听到大哥说并不喜欢休宁,百里无忧大喜:“当真?”
沈百翎微笑道:“这有什么假的?男子汉大丈夫,喜欢就去告诉她,何必在背后患得患失,反倒忸怩难看。”
听闻此言,百里无忧又开始踟蹰:“那万一、万一她心里……”
“大丈夫何患无妻?”沈百翎悠然躺下,“再者说了,你不问,怎知她心里没有你?”
百里无忧深以为然,喜孜孜地连连说道:“对,对!我明日就去告诉她,我要问问休宁,问她愿不愿意做我妻子,问她心里有没有我!”
话音未落,便听隔墙娲静笑吟吟地高声接道:“两个臭小子大半夜不睡觉,把人家小姑娘的名字挂在嘴上翻来覆去地说,羞也羞死了!若是再吵着我跟你爹爹歇息,别管休宁丫头心里有没有你,你娘心里定是不要你这个臭儿子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再访昆仑
第二日起,沈百翎便寻了村中一处极清净的小树林,将百里无忧与韩休宁唤到身旁,肃然说道,“师父现下大病未愈,便将你们两人托付给我,以后每日早间随我在此修习法术,午后才可去玩耍。师父对你们寄望颇深,你们也当定下心来刻苦用功才是。”
韩休宁与百里无忧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一脸苦色。沈百翎看在眼里,好气又好笑,当即摆出大师兄的架子,将二人好好教训了一番,这才开始授课。
好容易待到午后,百里无忧顿时如解了缰绳的野马跑得不知去向。沈百翎用过午饭回来,空地上早已没了他的身影,再一看韩休宁也不知去了哪儿,沈百翎心中便有几分了然,当即莞尔一笑,自去打坐修行。
哪知过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听一阵轻巧的脚步声踏叶穿林,渐渐靠近,接着有一个娇嫩的声音叫道:“无殇哥哥,无殇哥哥,你在这里么?”
沈百翎睁开双眼,只见碧油油的一片绿影中立着一道乌色的纤细身影,斑驳日光透过叶隙洒落在那条深色长裙上,点缀上星星点点的金色,那少女更显得笼在明亮的雾中似的,只是那张秀美脸庞上却带着一丝失措,一丝羞赧,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一般。沈百翎忙起身走了出来,问道:“是休宁啊,有什么事?”
韩休宁妙目一转,立刻看到了他,那双明亮大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喜色,接着却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红了脸低下头来,只两只手捏着腰带上垂下的金色丝绦不住揉搓,似乎有满腔的话欲待倾诉,却又踟蹰难言,不知从何说起。
沈百翎极少见到自己这位小师妹如此羞涩忸捏的模样,微感纳罕,不禁微笑道:“怎么了,莫非……是无忧这小子又说了什么冒犯你的话?”说着又笑劝道,“无忧向来对你最是上心,便是有所冒犯那也皆因一心牵挂着你之故,你可千万别厌弃他。”
闻听此言,韩休宁一张俏脸愈发红彤彤的,过了半晌才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是说百里无忧并没有冒犯到她,还是说她没有厌弃百里无忧。
沈百翎见她虽有羞色却无恼色,想来百里无忧并没有惹怒她,于是笑道:“咱们三人自幼一同长大,小时候你还总和无忧打架,现在却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反倒是我这个大哥成了外人,你们有什么话都不肯告诉我了。”
韩休宁这才抬起头,小声道:“不会的!我……我怎么会把无殇哥哥当外人呢。”对上沈百翎含笑的双眼,她稍稍褪去些许羞涩的脸蛋顿时又涌起两抹红晕,宛如白玉染上霞色,“我……我……我……都是无忧大傻瓜不好!”她结结巴巴地说了几个“我”后再无下文,过了一会儿才冲口说出这么一句怨责的话,但语气中却没有太多怨气,“都是他不好……忽然和人家说……”
“说什么?”沈百翎愈发忍俊不禁,故意问道。
韩休宁并未看出他眼中促狭之色,只一心沉浸在不久前被百里无忧拉着手的情景中,一张脸简直成了蒸熟的螃蟹,连一对耳朵都红灿灿的。她拽着衣带扭了扭身子,这才小声嗫嚅道:“他说……他说……什么、什么‘心里有没有他’,什么心悦不心悦的……哎呀,羞也羞死了!”话说了一半便不肯再说下去,只跺了跺脚,又羞又臊地捂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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