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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他别和我要好处啊!”邵玉帛有点大男子主义,岳家这段时间来拿了他的赞助青云直上,老婆的得意忘形早让他不满了。廖和英咬着嘴唇怒瞪他的模样让他瞬间就想发火,还没张口,那边客厅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保姆过去接起,片刻后朝邵玉帛道:“董事长,是廖老先生。”

邵玉帛满肚子火顿时就跟戳破了的气球似的瘪了下来,他脸上还有些挂不住,和倔强的妻子对视了一会儿,这才冷哼一声去接电话。听到听筒里那个威严声音的瞬间,脸上就带出了假笑来。

廖和英有些得意地撇撇嘴,腰杆都挺直了些。娘家有能耐她就有面子,这才多久啊,邵玉帛就不敢对她大小声说话了。她将目光落在楼梯口正在看自己的儿子身上,四目相对时,邵文清沉默转身上楼,廖和英则忍不住兴奋地追了上去。

妻子活跃的背影钻入邵玉帛余光,他握紧拳头扭过脸,心中泛起针刺一样的不甘,却仍然要谨慎回答电话那头男人的问题:“好!都好,家里生意都妥当。好,我会照顾好和英和文清的……”

那一边,出了邵家老宅的大门,夜色中的车大灯探在空旷蜿蜒的山道上,副驾驶一直装睡的赵韦伯这才缓慢坐直了身体。

他掏出一张湿纸巾洗了把脸,瞥了眼正在开车的妻子:“几点了?”

胡梅大气也不敢出:“快十一点了,你睡一下吧,到家了我再叫你起来。”

“开慢点,”赵韦伯却没照着做,他落下车窗眯着眼吹了会凛冽的山风,清醒些后回想到刚才的晚饭,忍不住冷笑一声:“廖和英这个沉不住气的……仗着自己家现在有点能耐,谁都看不起。呸!当初她算个屁!”

胡梅咬着嘴唇,偷眼看到丈夫在车灯下晦暗的面色,心中一颤,忍不住良心难安:“咱们就带着阿林阿树这么走了,姐姐姐夫那边……总归不太好……”

“你懂个屁。”赵韦伯冷声让她闭嘴,见妻子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这才大发慈悲地解释道:“你单看见赵家收养我给我饭吃,就觉得我就该知恩图报,一辈子为他们当牛做马?你当他们为什么要收养我?我爷爷在战场上替赵琴她爷爷挡过一颗子弹!半条腿都没了!我现在的日子是我爷爷用腿给我换来的!我欠他们什么?他们欠我才对。我帮邵干戈卖命那么多年还不够?什么姐姐姐夫,都是相互利用。你叫地亲热,人家心眼里还不知道怎么看你呢!”

胡梅没开口,心中却觉得丈夫这一番恩偿推断说不出的怪异。然而在家里她从不是有话语权的人,说了也不过白白被骂一顿,只好在肚子里叽歪一阵,安静开自己的车了。

赵韦伯望着窗外一路发着楞,心头空落落的,半晌后才狠狠定下了神——

——路都选了,回忆从前根本毫无用处,良心不良心的……说句难听话,现在这个向钱看的社会,良心能卖多少钱一斤?

第15章

夜晚,位于半山的邵家老宅静谧而美丽。

窗外是密林朦胧的影幢,山风呼啸,树叶时不时会发出无序的碎声。邵文清睡不着,起身轻轻掀开房间密实的窗帘,窗外是老宅空旷到足够跑马的前院。整齐的园艺绿化在宽敞的路边修成两排,半山上还有邵老爷子栽种的荷塘和梅园,光是照料这些,就需要花费三个园丁不少的心血。邵家的管家、帮佣、厨师、司机和园丁加在一起已经超过十人,然而这个偌大的宅邸仍旧是无时无刻不让人感到死寂。

以前邵衍一家住在这里的时候感觉还好些,现在老爷子去了,大房带着自家的司机帮佣一并离开,立刻就让本不觉得房子太大的邵文清感受到了荒凉。

每当这时,他的脑中总会毫无预兆地浮起邵衍的模样。从以前受气包似的一张脸,到最近一次在学校里看见对方,邵衍的改变真的已经到了让他无法不侧目的程度。

以往的臃肿笨拙此时已经不见踪影,邵文清回忆着前些天看到邵衍跑步的画面,对方穿着一身宽大的运动服,敞开外套的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纤细的颈项从T恤的领口中延伸出来。他的皮肤白的近乎晃眼,和邵母有五分相似的五官也越发明艳起来,运动的时候浑身泛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活力和俊朗。他从不知道邵衍也会有这种凭借外貌就能让人感到优秀的条件,对方跑远的时候脚步轻快地跳跃着,像一只展翅欲飞的林雀,让看到他身姿的人都忍不住跟着心情轻快起来。

这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变化,让邵文清不得不感叹生活真的是最好的催化剂。

“哐!”寂静的深夜里这样一记碎裂声显得非常惊悚。

他转头朝着房门的方向看了会,心中挣扎了片刻,还是转身打开了门。

老宅虽大,用于住人的主宅却并非一味追求宽敞,门打开后,楼下邵玉帛和廖和英的争吵骤然变得清晰。

“你能别无理取闹吗?”邵玉帛的声音很疲惫,像是喝过酒了。

“我无理取闹?!你怎么不说自己?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钟了,成天外头花天酒地的不着家,当我不知道你在干嘛?”廖和英以往是从不管丈夫晚归的,现在的作风却变得咄咄逼人了许多,邵文清不想承认,却又轻易能猜到,这一切都源于他外公一家近段时间来的改变。在A省的岗位上多年默默无闻的廖家手头上终于有了宽裕的资金打点,资历已够,又来东风,顺势乘风而起便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我很累了,今天不想吵架。”

“你当我想和你吵吗?你把这家当什么了?你把我当什么了……”廖和英的声音带上哭腔,后面就是一连串咄咄逼人的质问和吵闹,邵玉帛听得一阵烦躁,妻子这些天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娘家有了点本事,夫家的什么事情就都想插一手,前段时间更是异想天开地提出要去集团做出纳。他已经够烦心了,这婆娘还成天给他找事。朱士林现在在集团里整日一副有了从龙之功的架势,捞好处捞地明目张胆,今天喝酒的时候老说国外一个牌子定制的手表多好多好,里头的潜台词不言而喻。赵韦伯这边的安置也并没有从前想的那么简单,邵干戈的那几家老餐厅关系盘根错杂,他手上的这些新餐厅也好不到哪去,赵韦伯从前就做的管理,现在挖过来之后也不可能只让他颠锅铲,赵韦伯能同意吗?可一说让他管新酒店的事儿,酒店里那些个高层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这些都是老爷子那里留下的旧臣,邵玉帛现在还动不得,看他们的架势,颇有要给空降兵穿小鞋的可能,想到日后赵韦伯三天两头一个的告状电话,邵玉帛头皮都麻了。

更让他糟心的,还有这些天省外那些逐渐有渗透之势的民间谣言。

什么兄弟阋墙啊,什么百年遗产之争啊,乱七八糟的言论甚嚣尘上,许多人都对老爷子那份遗嘱里如此偏颇的划分大感兴趣。毕竟邵干戈在邵老爷子在世时并不曾出现过劣迹,大房这边和老爷子关系也还算不错,从明面上并不曾看到很明显的偏心。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让邵玉帛好几天来都辗转反侧。尤其是看到那些说起邵家家传菜谱时引发的争论。

一想到这些,他心都凉了半截,再看眼前哭地梨花带雨的妻子的脸,也觉得尤为面目可憎。

邵文清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他悄无声息地关上门,躺在床上的时候,面无表情地盯着未完全拉拢的窗帘间隙里透出的微光。

隔天到学校的时候,他在文学系楼下驻步良久,还是鼓起勇气朝着文献班小教室走去。他有一些话想对邵衍说。

小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十来个学生,蓄了羊胡的老教授声音苍哑,邵文清敲开门,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一下,老教授问他:“你找谁?”

教室里已经有人认出了他是谁,一时间切切私语声不断。

邵文清没在里面找到邵衍的踪迹,犹豫了两秒钟,还是开口问:“邵衍今天不在吗?”

“他请假了。”羊胡子老头眯眼看他,片刻后恍然,“哦,你是邵衍他哥哥吧?”

邵文清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高兴:“……是。”

“你打他电话吧,他爸今天打电话来请的病假。我们这要上课了。”

“对不起。”邵文清道谢后把门关上,一路往回走一路掏出手机,邵衍请病假?他怎么了?等到手机屏幕亮起,他下意识点进通讯录的时候,才一下子顿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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