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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你就留在这里吃！吃死你！”

说完一甩袖子，饭也不吃就气呼呼的回房了。连容始终没说什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连盛等秦丽华走了，又拉了拉他，说：

“过来坐下，吃饭了”

连容回头看他，见他脸上神色有些暗淡，知他心中在意秦丽华。看着他的眼睛，连容使劲一挣，动作不大，摆脱了他的手，微笑着转身走了。连盛手里一空，心里顿时慌乱，一口气提到胸口憋的难受至极，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下人把饭菜端上来，就见连盛眼圈红红的站在门口，像要哭了似的盯着院中，不知道在看什么，刚叫了他一声就被他狠狠甩了一巴掌，饭菜撒了一地。

“滚！全都给我滚！”

第二十一章

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下人一眼，连盛红着眼跑了出去，腰间的配饰在夜里发出特别清晰的响声。他一路跑到连容的院子，一脚踹开门，就见屋里一片狼藉，茶壶杯子碎了一地，屏风也被推倒了，他愣了愣，猛的抬头寻找连容的身影，只见在床帘后，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脸深深的埋进臂弯。他呼吸一窒，只觉心口一阵绞痛，瞪大了眼睛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将人搂住。只是在他搂住的瞬间怀里的人突然一颤，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狠狠推开了。

连盛脚下趔趄，眼看要栽倒，好在手快扶住了床框才幸免，他心里一抽，有些惶恐的看着那人，一时间不知所措。连容从臂弯里缓缓抬起头，一张脸阴沉冰冷，哪里还有平日里的一丝温和笑意，眼神如毒蛇般盯上了他。

对上他的视线，连盛一惊，禁不住抖了一下，一股恶寒从心底涌出。连容突然勾起嘴角轻笑了一下，眼神却异常冰冷，紧紧盯着他，说：

“你是故意的！”

闻言，连盛一慌，连忙摇头，一个“不”字才刚刚说出口，就被连容打断。

“你还想怎么样？嫌她刚才羞辱的还不够么”

“不不是的”

“那是怎样！你干脆一次说清楚，想让我怎么配合你我就怎么配合，你也不用顾虑我什么，反正我跟我娘一样只是个贱/货！”

他话音刚落，连盛的眼泪啪嗒就掉下来了，嘴角撇了撇却不敢发出声音，只是一脸委屈的站在床边看着他。屋内烛光摇曳，两人都紧紧的盯着对方不言语，连盛的眼泪越掉越凶，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抽噎起来，他抬袖子抹了一把眼泪，缓缓爬上床跪在连容面前，伸手试探了一下，见连容没躲开就凑上去搂住，小心翼翼的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连容的脑袋被他搂在怀里，脸贴着他胸口，鼻息间都是一股淡淡的香味，良久，才听见他颤着声儿说：

“你不下贱，你是这世上最清高的人……”

连容闭着眼躺在他怀里听他断断续续的哭声，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小心的帮连容盖上被子，连盛揉了揉哭肿的眼睛，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低头在他脸颊轻轻啄了一口才轻手轻脚的下床，临出门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长夜漫漫，连盛回到自己的住处，在院子里坐了很久，一个人自言自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竟有些疯疯傻傻的。

次日清晨，连容睁开眼睛看到屋里狼藉一片，有些懊恼昨晚的失态，连忙穿衣服下床收拾，等下人们都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妥当。看了一会儿书，他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准备去吃早饭，走到半路突然犹豫了一下，脚下一转就去了大屋。到了门口，见连威和秦丽华已经坐到饭桌旁，连盛像是也刚进来，还没落座，一听到身后动静连忙转头，正好跟他打了个照面，视线与他相交了一瞬，立马又移开。连容微微一挑眉，脸带微笑的进了门，先跟连威和秦丽华请安，然后又跟他问好。秦丽华看到他就来气，筷子一摔表示没胃口了，连威看在眼里，脸色微微变了变，也没说什么，叫他坐下来吃饭。

连盛坐下后对着桌上的菜挑挑拣拣，吃到嘴里的倒没几口。秦丽华见状，担忧的问他是不是不舒服还是饭不合口味。连容端着碗喝粥，眼角余光在桌上与几人脸上扫了一圈，放下碗，伸手夹了一筷子笋片送到连盛碗里，笑着说：

“天气热，吃点清淡的吧”

连盛一怔，眼神闪了闪，哼了一声，却也端起碗吃了起来。秦丽华白了连容一眼，像是鄙视他无事献殷勤，但见连盛吃饭了也没说什么，擦擦嘴起身喊了个丫鬟陪自己出门，说要去玉宝斋挑些金银首饰。连容心中冷笑，也不跟自个儿过不去，反正不论他做什么她都能挑出刺儿来。

爷儿三围着圆桌细嚼慢咽的，连威随口问了他几句铺子里的情况，又嘱咐他安安分分的别惹什么纰漏。连盛一声儿没吭，闷头吃饭，那一盘清炒笋片几乎都被他一个人吃光了。

饭后，连容说要去城东铺子，连盛也要跟去，连威一想，觉得让他跟着连容一起去磨炼磨炼也是不错的，就没拦着，叮嘱他别太辛苦，要是觉得累了就回来歇歇。连容站在一旁看他俩父子情深，脸上表情不变，连盛听着他爹说话腻歪，皱着眉摆摆手就拉着连容走了。

两人并肩走在大街上，不时有人回头看，连盛看到当没看到，连容则半眯着眼始终保持微笑。也不怪人家向他俩行注目礼，连盛是珠城出了名儿的美男子，尤其那双凤眼生的让那些姑娘们各种羡慕嫉妒恨，连容虽不及他美艳，却也是少有的儒雅俊秀，兄弟两往街上这么一站，可不就是道亮丽的风景线么。

一路溜溜达达的到了铺子，连盛喊了两个伙计一头钻进了后院，连容也不管他，亲自到仓库点了点货，又跟着两个掌柜学着看账本算账了。这几天他学的勤快，基本买卖流程也差不多熟悉了，只是有些门道还不太明白。连盛也不知在后面干什么呢，好半天才出来，脑门子上全是汗，倒了杯凉茶咕嘟咕嘟几口就喝完了，又给他倒了一杯放在桌上，见他正看账本呢，就搬了个小板凳到他脚边坐着。只是才坐了一会儿就有点坐不住了，时不时开口跟连容说话，问些刁钻的问题，连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了几句，回答不上来的就随口敷衍，连盛神色渐渐不耐烦，看着那些个账本就想全扔锅底烧了算了。

一屋子伙计都有点好奇的看连盛，都说这二少爷脾气古怪，喜怒无常的，可现在看着也没觉得怎么样啊，毕竟是少爷么，有点架子是应该的，耍耍性子也能理解，况且他长得那么好看，就算再蛮横一点应该也不会有人讨厌他才对啊。正想着，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吆喝，伙计都看连盛看的有些出神儿了，被人一吆喝猛的打了个激灵，纷纷转头看过去。只见门口站着个人，看样子差不多也就十四五岁，穿了身粗布衣裳，脸长的倒是不错，就是感觉有些滑头，见屋里人都在看他，也笑眯眯的打量屋里。

连盛懒懒瞥了一眼，以为他是来买东西的，谁知他看到连容的时候嘿嘿一笑，跨进门槛，特响亮的喊了声“少爷”。伙计里有人认出他来了，当即虎着脸嚷嚷着想推他出去。

“辛凤九，一大早的你别来捣乱啊，去去，哪凉快哪玩儿去”

凤九当他放屁，也不理他，一闪身躲过他直直走向连容，那伙计一手推了个空有点尴尬，尤其现在当着俩少爷的面儿，觉得丢人了，心说，嘿呀，你个小瘪三，看爷爷我收拾你！他一个箭步跨上前正想一把提溜凤九后衣领把人扔出去，就听连容轻喝了一声：

“住手！”

伙计一顿，看连容，其他人也都看过去，只见连容从桌边站起来笑着跟凤九打招呼，说几句家常话。在这城东一片儿辛凤九可算有些名声，当然了，不是什么好名儿，这孩子整日游手好闲还烂赌，手底下跟着一帮小猴崽子成天惹事儿，得罪了不少人，但是大家都念在他年纪小，又是个没爹的，也就不跟他计较，最多施舍点好处打发了。现在看连容对他的态度，两人不但认识，似乎还挺熟悉的，一时间众人都不解的看他俩，心说大少爷怎么认识这小痞子啊。

连盛也看着两人，脸色更不好看了，一双眼在凤九身上划拉，恨不得用眼刀子将人射出几个窟窿来，凤九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摸摸后颈子，心说这屋里怎么阴嗖嗖的。连容自然注意到了，状似无意的挪了□子挡住连盛视线，拉着凤九跟掌柜的介绍了下，说想让他来铺子里做事。掌柜的自然知道凤九是个什么货色，一心不想答应，可是这东家都开口了他还能说不行么。凤九虽然痞，却也知道好歹，见这些人不喜欢自个儿，担心给连容惹出什么话柄，就连忙挨个献殷勤拍马屁，小嘴儿夸起人来别提多顺溜了。

连容笑着摇摇头，他也不担心凤九，这孩子机灵着呢，过不了几天肯定能和这些人打成一片。让伙计领着他熟悉熟悉环境，连容就走回去继续看账本。刚坐下就感觉袖子被人拽了一把，他转头看，正好对上连盛快眯成一条缝的眼睛。连盛眼睛狭长，睫毛特别长，他这一眯眼一排眼睫毛就跟小蒲扇似的，看着特别媚特别撩人。连容挑眉看了看，不知道怎么想的，伸手轻轻往睫毛上一弹，还真弹到，连盛本能的眨眼睛，再睁开眼的时候就有些傻了，眼睛呼扇呼扇的又眨了好几下，耳朵有点红，拽着他袖子的手缓缓松开，指尖却在上面划拉，像是不舍得松开。

连容勾起嘴角笑了笑，不再理他，认真的看手里的账本，这些账都是之前掌柜的做的，让他看看学习学习。连盛耷拉着脑袋闷不吭声的盯着自己脚面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耳朵一直红红的也没褪色，就是时不时的斜眼瞟瞟连容，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没一处落下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凤九这一上午可卖力了，伙计们本来就看他不顺眼，掌柜的吩咐让他们教教他，这些人索性就把所有活儿都扔给他一人干，你新来的么，不使唤你使唤谁。

铺子里其实有烧饭的，但是连盛哪吃的惯那些粗茶淡饭，回家吃的话来回得走不少路，连容也嫌累，一想今儿凤九头一天来，干脆带他上酒楼吃顿好的，但光带他去难免惹人闲话，搞不好他以后受人排挤。索性叫上掌柜的和其他伙计一起，连容说自己来这几天了也没好好跟大家聚一聚，今天他请客吃顿饭，以后还请他们多关照关照。众人一听，嚯，大少爷让咱们关照他呢，还请吃饭！虚荣心得到充分满足的同时更是对连容生出几分好感，心说这样的东家可真没话说了！

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一群，走在大街上还真有些扎眼，连容带着人到了喜福楼，众人心中又是感叹，喜福楼啊，不错啊，以往可都是看人家在这里边吃的，今儿总算咱们也来这儿吃一回了。

小二见一群人进来连忙迎上去，一见连容更是客气，招呼众人到二楼，坐了两桌。这些人平日哪儿进过这么高级的酒楼，一坐下不禁东瞧西瞧，跟刚进城的土包子似的。连盛坐在连容旁边，嫌他们丢人，也不跟他们说话，凤九倒是自来熟，处了一上午就王哥赵哥的一通喊。伙计们也都是实诚人，见凤九这孩子还挺上道的，上午又干了那么多活，也就都跟他聊开了，都是粗人，嗓门子大，一时间整个二楼闹哄哄的。连容扶额，心说幸好这层没什么人，不然真挺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