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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里边请，皇上正等着你。]

这确不像是要秋后算账的架势，可皇上押她来此的目的她也一时想不到，索性不想了，大踏着步子往秘阁里走去。一个武将锦袍的男子负手立于案后，对着身后的地形图呆看，似是不知道已有人进来了，一直没转过身来，辰珩撩开摆袍老老实实的跪下

[草民石辰珩给皇上叩头。]

赵顼转过身来时辰珩还是伏头于膝，并没看到当年的好友如今的模样，直到一双大手托住她的胳膊扶起她来，她才看清当年的赵仲针已是如今英气勃发的少年皇帝。

赵钟针的性子激昂辰珩一直都清楚，他并不记那些琐碎的儿女情长，心中装的大多是能让他愤慨的天下之事。多年不见之后此时被挽着胳膊拍着肩说哥俩好久不见，定要好好聊聊，倒也不惊奇。被按坐在椅子之上，公公正好将六盘果点端上。赵顼急不可耐似的将太监挥走，一手扣在辰珩的胳膊上

[小石头，这些年朕时不时都会想到你，登基之时不见你的身影朕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你给朕说说，这些年躲哪玩去了？]

当年听习惯了我，如果乍听朕这个自称，辰珩还有些没缓过神来，被赵顼抓得胳膊有点疼，她不知赵顼为何如此激动，但知他绝不只为重见着自个才如此，有些不愿呆下去了，皇家的事，越少掺合越好，她这些年已受够了。也没拿赵顼当皇帝，一点没卑谦的拿开赵顼的手

[皇上，草民被逐出京这些年当然是四处讨生活了，迟来还是得说一句：恭贺皇上登基。]

赵顼也看出了辰珩的淡漠，独自想了一会，饮杯酒下肚

[你的事还没解决，当然无心听朕想跟你说的事了，也罢，先将你的事理顺，朕再找你聊。]

赵顼连吃几块漉梨，像是在想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才恰当，最后捻起一块递到辰珩面前

[小石头，你娶了个好娘子。]

辰珩没有接那块漉梨，而是直勾勾的盯着赵顼，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听不懂，赵顼避开辰珩的目光，轻叹了一声

[当年角徵羽找到我，说是知晓西夏人在汴京收集我宋军军情的地方，她提出的要求是以此来换你的平安，朕当时想，两全其美，何乐不为。于是派兵清剿山长水阔，果不其然，那里是西夏人盘据的地方，从里面我搜出大量的宋军布防图，还有乱臣贼子们通敌卖国的书信，朕拿着那些东西去向爷爷邀功，爷爷才答应放你。]

赵项知道这些在他看来很稀松平常，可在石辰珩听来定是石破天惊般的不敢相信，所以他说得极慢。

辰珩听完后一直眨着眼，像是在找清自己想说什么，可一时就是找不到，赵顼拍拍她的肩继续往下说

[朕在救出你后并没多想其他，以为角徵羽定会向你说明缘由，可是朕没想到，角徵羽在当晚就失踪了，你也被爷爷逐出汴京，一切都快得想不到，朕后来想找你，也不知去哪找了。朕一直以为你们在一起了，可你被逐出汴京一年后，角宗谅突然来找父皇，让他来断开封府也不敢断的休书，就是你写给角徵羽的那封。角宗谅让父皇断这休书为真，他说他要将角徵羽许配给韩淄，朕当时极为震惊，想阻拦，可父皇宠信角宗谅，依了他，小石头，在这件事上，朕真的尽力了。

原本以为事情就此打住，可更让朕难以置信的消息稍后就传来了，韩家竟然毁婚，在聘礼都下了后他们竟然毁婚，这太不可让人理解了，朕也知道角徵羽和韩家先前的恩怨，对于他们此举，朕很不解。直到半年前，角徵羽突然回京，朕听说后招她进宫细谈过才了解，她当年为你所做的一切朕都听说了，当然，这也是朕威迫她说的，朕想到了当年那件事的一个漏洞，她是如何得知山长水阔的事的？

小石头，角徵羽是为了救你才让你签那休书，为了救你她甘愿被李蓦然胁迫去西夏，而后又为了逃离李蓦然的身边开始服毒，她让自个的身体在一种奇毒中逐渐垮掉，肌肤溃烂，让李蓦然见着她就退避三舍，韩淄是得以见了服毒一年的角徵羽后被吓成当即退婚。或许你会问朕如何会信这些，那是因为朕见过半年前的她，更有韩家人的话佐证这一切。小石头，朕从没见过如此绝世的女子，你欠她的太多太多了。]

石辰珩浑身哆嗦着站起来，茫然的来回走了几圈，突然向门口走去，还没能走出门口，被身后的赵顼一把拉住

[我知道你在此时很想见她，可在见她之前，你得先去见另一个人。]

辰珩激动的摇着头，一把打开赵顼的手，在赵顼还想来抓她之前她反手推开他，还是哆嗦得不能言语，嘴唇动了好久还没能吐出一个字。赵顼摇摇头

[这个人你今天一定要见，你不见她，这件事就算没完。]

辰珩在听了这话后一把掀翻八仙桌，桌上的果盘碎得一地，赵顼眉目一皱，伸手扯住了还要往外走的辰珩。石辰珩的犟脾气在这一刻得已沸腾，她竟然将赵顼推倒在地，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发泄，只得怒吼着向赵顼又踢又打。赵顼不若他的爷爷仁宗，他爷爷在十三岁之时已经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他可是个火爆脾气，也没想叫人，石辰珩和他打，他也就和石辰珩打，直打得门外的侍卫觉得不对劲冲了进来，赵顼反应极快推开辰珩站起来喝斥一声

[石辰珩你放肆！侍卫！拿下他！]

被侍卫扣着的辰珩还在极力挣扎，兽眼一样的怒视着赵顼，赵顼避开她的眼神，对侍卫挥挥手

[送他去福安殿。]

石辰珩听得福安殿三个字，痛苦的摇着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那是赵幼安未出阁前的宫殿，现在赵顼要送她去哪，见谁可想而知。在知道一切真相后，赵顼如此残忍的让她去面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让她赤/裸/裸的去面对自己当年的不堪，如何承受得了？把角徵羽害得死去活来的两个人相见，是把疼痛加了百倍千倍的往割伤上撒盐。与其说承受不住，不如说不敢去承受这种带着屈辱的过往，是她用一腔热血换来了赵幼安的沉默以对，是赵幼安这沉默以对让家人至今还颠沛流离在外，让角徵羽受了她到现在也不敢深想的苦，她极度害怕。

被侍卫押着往福安殿走，石辰珩眼前尽是角徵羽伤痕累累的模样在她眼前晃，左避右闪的甩不开，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与其今日这般，不如当日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