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谦不愿与方语嫣深交,只是想到晏殊楼的目的,便不得不捧出一张僵硬的笑脸,曲意逢迎地说上几句。杜明谦学识渊博,颇有见地,谈吐不凡,不过三言两语便让方语嫣的心都醉了。
方语嫣不禁问了出声:“杜公子有如此学识,为何不入仕,为百姓谋利?”
杜明谦的嘴角上挑,弯出了一个算计的弧度:“我身体不好,家人不许我入仕,以免太过劳累心神。”
“如此……那还真是可惜了,”方语嫣双眸一黯,音调沉沉融着几分叹息,“若是公子为官,定能造福天下百姓。”
“姑娘过誉了,杜某不过是一普通人,什么造福百姓,能不让家人担忧便是不错了。再者,”杜明谦眸中流光闪烁,“家父同家兄皆在宫中为官,杜某若再踏仕途,岂非引人非议。入仕为官,凭杜某的身体,杜某不敢奢求,只能寄望家父、家兄,望其能承我之志,造福百姓。只是可惜,杜某的这心愿怕是至死都无法圆了。”
“公子此话怎讲?
“唉,“杜明谦一声哀叹,三分做戏七分真意,”家父、家兄为人老实,不知曲意逢迎,在这宦海多年,都未曾能爬上高位,得人赏识。“
方语嫣痴痴地望着杜明谦受伤的神情,神色哀戚,如娇花临谢,看着他便生出伤春悲秋的感慨。心事都浮到心上,杜公子对她一避再避,若是她能让她爹提拔杜公子的兄长,那杜公子是否会对自己上心?
看方语嫣若有所思,知晓自己目的已达,杜明谦意味深长地一笑,举起茶杯,向方语嫣敬了一敬:“罢了,这等不开心的事我们便甭谈了,来,姑娘,便让杜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姑娘请。“
“公子客气,公子请。“
茶香悠然,不觉已随着时刻而逝,荡至了下朝的时刻,杜明谦生怕归晚晏殊楼责备,当先一步告辞了。而方语嫣送他出了酒楼,一瞬不瞬地凝注在他的背影之上,心若浮萍,起伏不定。今日一见,除却能从那位公子的自称中得知他姓杜外,其余信息皆得不到,看此人言辞有度,不会刻意讨好,倒也是个知礼的君子,若是能让爹爹帮他一把……
正出神间,方语嫣突然与一人撞个正面。
☆、第二十七章 ·升官
“姑娘,你无恙罢?”同样的问话,杜明谦的闻之彬彬有礼,而这撞到方语嫣之人的,却带了几分轻佻的味道,让人一听浑身都不舒畅。
方语嫣一蹙眉,不悦地看向撞自己的人,一身贵气,样貌俊朗,看着倒也养眼,但却莫名地让人不想接近:“我无事。”
正欲错开那个人走时,那人跨前一步挡了她的去路,笑眼眯眯:“姑娘,方才无意触碰,还望姑娘原谅则个。”
方语嫣修长的眉尾一横,正想说上几句,身后忽然一声轻扬,一人接着并弯腰到了近前:“参见淮阳王爷。”说着,拉着愣怔的方语嫣跟着行了一礼。
撞着方语嫣的男子正是晏品城,他的目光深锁在方语嫣的身上,身姿曼妙,音若莺啼,正中男子的心头好。他笑着挥挥手道:“这是宫外,不必多礼。”
方千昀迈前一步,遮住了晏品城射向方语嫣的视线,简简单单地说了几句,便以家中有事为由,带着方语嫣告辞了。灼然的目光一远离,方千昀的声音便提了几个调:“语嫣,你怎会同他碰上了。”
方语嫣委屈之至,将同晏品城撞上的事情始末道出,方千昀吁了一口气:“日后你若遇上他,能避则避,不要同他有所接触。”
方语嫣点了点头,顿住半晌,迟疑的心思在心中兜兜转转,最后顺着呼吸涌了出口:“爹,你可识得一姓杜,名铭玉的公子?”
“又是他?”方千昀暧昧的目光,在羞红脸的方语嫣上转了几转,笑吟吟地摇了摇头,敢情他家闺女是开了心窍,看上一位杜公子了。
方语嫣羞色一生,攥着手里的丝绢低声形容,却不知她道出的信息越多,方千昀的脸色越沉:“你所说的公子可是喜穿白衣,样貌绝美,堪比女子,且体弱多病? ”
方语嫣方因娇羞而低下的头赫然抬起,笑容满面:“正是,爹你可识得他?”
“果真是他……”方千昀脸色难看,他挥了挥手道,“闺女呀,你便放弃这人罢,他并非你可销想之辈。”
方语嫣追问道:“爹,你此话何意,他究竟是何人?”
方千昀长叹一声,犹如惊雷轰下地吐出了几个字:“燕王妃。”
晴天霹雳都难形容方语嫣此刻的感受,她木木地瞪大了眼,难以接受这事实。半晌,福至心灵,她双眸一低,带着几分叹息地喃喃自语:“这样的男子,为何甘愿嫁与他人为妻?”
“皇家之事,岂是你我一言一语道得清的,走罢,甭想了闺女,我们回家罢。”
家已归,心未归,单相思的心搁在了杜明谦的身上,再难收回。方语嫣不甘心,试着出门了数次,在相遇之地等候,可几日下来,她再未见过那一抹白净的身影,仿佛当日的人只是梦中的过客。她也是个识趣的人,求而不得,是命中注定没有缘分,她渐渐放弃了心头的执念,可爱恋虽减,救命之恩始终未忘,她想起当日杜明谦提及的家兄不得拔擢之事,便在明里暗里同她爹道了出来。
方千昀倒未直接答应,考虑再三后,决定先打探打探杜御恭的品性。这么一查,发现杜御恭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不因受上头欺压而低伏,正对着方千昀的胃口。于是,为了让自己赏识之人,不受人欺辱,方千昀暗中着人关照了杜御恭,稍微改善了其在宫中的地位。
而另一厢,自打那一日同方语嫣见面后,晏品城的心都丢了,虽然他已有两位容貌秀丽的侧妃,可毕竟看久了都会腻,这新鲜的人一见,便贪了鲜,总想着能再多接近接近。
晏殊楼可不会让其得逞,他着人日日监督晏品城,只要其想接近方语嫣,他的人便会百般阻扰,气得晏品城火冒三丈,又不知那些阻挠的人从何而来,于是,接连一段时日,他连方语嫣都亲近不了半分。而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又一落千丈,万般无奈下,晏品城将重心转回到了那人之上。
一个月后,杜御恭擢升为从六品下的侍御史,负责奏弹。
一人提拔,全家高兴。杜侍郎乐得胡须都飞了上天,说他家长子终于有出息了,虽然只升了一品,那也是好事一桩,日后有一必有二,定能步步高升。蒋氏也是眉开眼笑,拉着杜御恭的手,拍了又拍,激动得道不出话来。
杜侍郎笑意满满,决定要在府上大摆宴席,邀晏殊楼同杜明谦两人回来同聚。
晏殊楼闻讯时,嘟囔了几声,想到要见杜御恭那张黑板的脸,他就高兴不起来。这段时日,杜明谦隔三差五便会回娘家,给双亲带些东西,而每次晏殊楼均找借口不去,唯一一次去的,还是因杜御恭外出不在家,他方过去。
说到底,他还是生怕直脾气的自己同杜御恭起冲突,让夹在中间的杜明谦难做。
杜明谦深知两人矛盾极大,也头疼得紧。将他爹送来的书信放好,他侧首问道:“王爷,家父难得邀我们回家同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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