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鼎亦是千斤之器,你明明在笼中又如何支撑得起?”
“我手无缚鸡之力,自是无力承担。”风夭年耸耸肩,靠着软榻坐下,“只是外界风起云涌,又何须我亲力亲为。”
“听起来风公子是胸有成竹,但可别忘了明日就是秋获祭,若司马大人要昭告天下,敖烈主无才无能执掌社稷,大典之上便是最好的机会。”沉岳凑近风夭年用吓唬的口吻道,可对方却颇为冷静地瞧了回来。
“就是说,明日我小命不保了?”风夭年眨眨鹿眸,那黑色睫毛扑闪扑闪地瞧着沉岳,很无辜又很无畏的样子。
“正是,所以今日若你想逃跑还有机会。到了明日,就算有插翅之力也逃脱不得。”
“那……”风夭年明媚地笑了起来,“你今天带我出去玩玩可好?”
就知道怎么用生死吓唬这孩子,他都是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沉岳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风公子想逛哪里?”
“赌场!”夭年拍手道。
沉岳是怎么也没想到,鲜风新王风夭年会喜欢这种地方。为了不让这副丑脸吓到众人,他带了一木质面具,透过眼孔便瞧着风夭年挤在一堆人中两眼放光,小脸红扑扑,一脸专注又幸福的样子,心中真是又好笑又好气。
不过想来也是,作为一九死一生的鲜风遗后,若非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生死的赌局上豪赌,又如何能走到当下的这一步?况且他心思细腻、聪慧冷静,赌桌对他来说,绝非一般赌徒的狂欢盛宴,倒更像是一种磨练自己敏锐和判断的绝佳训练场。
这不,刚来赌场的时候身上只带了四锭银子,现在沉岳一手一沉甸甸的钱袋,再给这小子两个时辰功夫,只怕他就要让自己拖着两麻袋回府了。
“这位公子,可要来点酒水?”正赌局间隙,一漂亮女人端着一壶酒水便盈盈蹭了过来。
“可有上好的雨前龙井?”夭年让过女子递过来的酒杯,也没瞧对方的脸。
“赌局在前光喝茶有什么意思,不来点有趣的?”说着女人已经将手伸进了夭年的衣襟,上下迅速摸了起来。
“姑娘在找什么?”夭年笑笑,握住了女人的手,力气也没大到可阻止对方的程度,那口气却是一针见血,让对方红了脸收回手。
“公子真是不解风情。”女人讪讪道,摸了这一会也没摸到什么老千的证据,难道这位年纪轻轻的俊美少年,真是神佛眷顾的好运气?
“他不解风情,我解啊。”旁边一汉子揽过女人的腰肢收进怀里,“老板娘,难得瞧见你下来走动,今天在老子旁边陪两局如何?”
女人却从汉子怀里站了起来,和鱼儿一样滑溜,盈盈欠身,“眼瞧着到晌午了,奴家需去路上分粥了。”
“分粥?”汉子哈哈大笑起来,“这年头天灾人祸的,你一个赌坊老板娘能救多少个?还不如祈求朝中变动,改换君主来的实在。”
“就是就是……”众人点头附和,七嘴八舌将话题扯到了国家大事上。
“当今国主登基的时候就说他是伪王,夺弟之位登基,现在终于闹出大事来了吧!”
“就说这世上有天谴,杀母篡位之事也做得出来!”
“藐视神明,灭了神嗣一族,真是胆大妄为!”
“活该他病卧床榻不能朝政,别封玉城公为仲王了,多此一举,直接禅让算了!”
“蝼蚁之诽……”风夭年轻轻哼笑了一声,那清亮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停下了议论,瞧着面前这面目俊朗非凡的少年。
“小公子自己赌得顺风顺水便算了,作甚还不让我们议论朝政了?”赌徒们方才就不满意夭年一直赢钱,这回瞧着他冷冷说了这句讥讽的话,更是心中不痛快。
“当日敖烈主得胜归来之时,夹道欢迎热闹非凡之景恍如昨日,算算日子还不出半年,便是满城腹诽倒戈相向,这是议论朝政呢,还是人云亦云呢?”
方才还豪情万丈的人们便因这一席话哑然,赌场之中又何来真正的有识之士,不过是些跟风的赌徒罢了,便被夭年一语戳破,脸上微微一红,口上却仍是不服输,“我们不过是被当日之事骗了罢了,如今真相大白,当然要弃暗投明!”
“真相如何大白了?”风夭年歪头瞧着那些凿凿有词的人们,“你们哪个眼睛瞧见他弑母篡位了?又哪只耳朵听见神明说祸罚敖烈了?可别忘了妄言妄语与杀人同罪。”
“小公子别义正言辞说得光明正大,都是赌场里求个乐子,你得了赢钱还嘴上不饶人,何必呢!”有人酸涩讽刺道。
“我还就爱说的光明正大了。”夭年笑了笑,那漂亮若明月的脸颊便熠熠生辉了起来,看的众人都有些痴呆,仿佛亲见了神明从画中走出一般,“沉岳,把这两袋赢钱给了赌坊老板年,今天让老板娘不分粥,分饭,外加两个炒菜。”
“没想到小公子亦是仗义之人。”老板娘欣喜接过沉甸甸钱袋,拜了一拜。
“不过炒菜我有要求。”夭年看着老板娘眨眨眼睛,“一个要炒口条,少盐。一个要炒猪耳,剁丝儿。”
众人亦没反应过来,聪慧的老板娘却已经莞尔掩嘴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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