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婢女被司徒宇寒冰也似声音吓得连连后退,逃也似的离开。
待婢女走后,司徒宇望着一堆等待他审阅定夺的文卷,随意的翻开却怎么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又浮现陆仁嘉含恨带怨的眼神,无奈的闭了眼。还是决定起身去内院看看他。
司徒宇进入屋内,正值大夫开药方,见他来,连忙告知患者伤势,言语委婉,无非是一些劝慰,伤口愈合阶段还是少同房。司徒宇黑着脸的瞟了大夫一眼,后者一愣,连忙挤着笑容解释道,“不过病人体质尚可,服药修养两日便会痊愈。”
司徒宇摆手,大夫识趣的退下。
几步走到床前,喂汤药的婢女见身前凭空出现了一只手掌,自然懂得他的含义。小心的将药碗交到司徒宇手中,规矩的垂首候在一边。
陆仁嘉满面的倦容,一大早被婢女吵醒扶着坐卧起来,他脑袋昏沉口干舌燥,也知道是病了。感觉到脚踝陌生僵硬的触觉,身体猛地一震,慌张弯腰摸着脚踝,确定是一圈两指宽的镣铐。陆仁嘉真想发狂的尖叫,这个混蛋、人渣,居然把自己镣起来了,怒火迭起,胸膛剧烈起伏,用力握紧拳头却无法将体内的怒火发泄。
而此时罪魁祸首正端了药,送到自己鼻子底下,根本没有收回去的意思。陆仁嘉无奈的张嘴,司徒宇还是第一次服侍别人,一来二去,且陆仁嘉又乖顺配合,心里除了那一份新奇又多几分温馨。心想陆仁嘉要是都如今日这般乖觉,他就不为难他了。
婢女收拾完药碗,识趣的退出屋子,顺手带上门。
屋内的两人大眼瞪着小眼,空气仿佛凝固住一般,两人静默如石像。直到陆仁嘉忍不住不适的干咳出声,司徒宇不自觉伸手为他顺气,陆仁嘉睨视那冰冷的眼见里头略有怜惜,心里嘲笑,装什么好人,以为我还会上当么,王八蛋!面上却平静,开口问道,“你心里可有怜惜我半分?”
司徒宇被他这样望着只觉得喉头卡着一大块的黄连,苦涩肆无忌惮的蔓延。低声道,“我若心里没有你,何苦出现在这里!”
陆仁嘉将被镣铐锁住的脚慢慢伸出锦被,指着那漆黑冰冷的链环,轻笑,“这就是你对我的怜惜?”
司徒宇的俊脸瞬间黑成锅底灰,将他的脚塞进被窝,寒了声音道,“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逼我,又何须出此下策!”
陆仁嘉靠在床栏上,讥刺道,“你是要将我锁在这一辈子了?如果是那样还不如在铸造一个笼子,我把关我进去豢养,岂不更省心!”
“你!”司徒宇被他一通讥讽,额角下的青筋隐隐跳动着,结冰的脸怒视着陆仁嘉,冷嗤一声,“你若喜欢呆在笼子里,我乐意成全!”话毕再不多说,甩袖而去。
陆仁嘉满腹怨恨,头隐隐作痛,再也没有精力想其他。拉了被子,老实的窝进被窝,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
脚踝上的镣铐终端被固定在床柱子上,链子长度适中,只允许在屋子内活动。陆仁嘉用药几日,身体日渐好转,却整日称头昏心悸、精神大不如前,缠绵病榻。司徒宇闻之斜勾起唇,大步流星了进了内院,走到床边二话不说硬是抓了他的手把过脉,冷嗤一声,“你这病得当真古怪,去刑部过个堂我想就能好齐全了。”话毕真要用力将他从床上拉下来,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势头。
陆仁嘉大骇,费力的挣扎起来,大叫道,“你是一定要折磨死我才甘心啊!混蛋!”
司徒宇看着他又跳又咬、又捶又踢,这叫身体不好精神不济,铁着脸低吼一句,“你闹够了没有!”
陆仁嘉见他满面愠色,哪里还敢造次,可怜兮兮道,“我现在是真头疼,能睡一觉吗?”
司徒宇胸膛里也堵着口气,看着他也烦,松了手只放了狠话威胁道,“你最好别背着我打什么鬼主意,收起你的花花肠子。胆敢再离开将军府一步,我就废了你一双脚!”
陆仁嘉望着眼前暴戾的司徒宇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心里愈加肯定了离去的决心,这日子没法过了!
……
司徒翎本就与他亲厚,陆仁嘉患病的消息一传出,他便带着如意登门看望。
陆仁嘉见他来眉头才见舒展,司徒翎支开如意,两人处在一处,相聊甚欢。
临走时司徒翎突然掀了陆仁嘉的被子,见里头漆黑蜿蜒的铁索紧紧的锁着陆仁嘉的脚踝。扬起脸望着面色诧异的陆仁嘉,疑惑道,“怎么会这样?”
陆仁嘉沉默。
司徒翎见他神态愁苦,心里一涩。慢慢帮他掖好被角,肯定道,“你一定想离开这。”你若不想离开,父亲又何必这样患得患失。
陆仁嘉侧过脸逃避这个话题,司徒翎更加肯定拉住他的手,黑漆漆的眼眸满是真诚的望着他,“父亲的手里有柄短匕首,唤七星,能削铁如泥,我去取来给你。”
陆仁嘉疑惑不解,“你……”
司徒翎嘻嘻一笑,“你是我爹爹,哪有做孩儿见爹爹被囚禁而不救的。”
陆仁嘉难得笑出声,担忧道,“你放了我,将军怪罪下来……”
“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他就我一个儿子。”转而压低了声音,失望道,“我本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生活的,可父亲却这样待你……”
陆仁嘉伸手亲昵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道,“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你懂吧,凡是不可强求。”
“我懂。”司徒翎点点头,一本正经的对着陆仁嘉承诺道,“你且在等几日,我定设法放你出去。”
如此过了半月,将军府内风平浪静,而朝廷之上却惊闻变故,司徒宇紧紧抓着手中皇甫伯贤传来传来密信,面色凝重的望着候在身边的魏正扬,无奈道,“明王联络周边小诸侯爆发了谋反,伯贤有意与我联手,率军平反。”
魏正扬闻之也是一震,明王乃司徒宇授业恩师,情同父子,果真应了那句古话忠孝难两全。
司徒宇安静的望着窗外明媚的春光,耳听清脆悦耳的鸟鸣。心底却冰凉、清明透彻,三皇子之心又岂在平反,只怕明王忍无可忍的谋反他还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他的恩师他如何能不理解,性子急躁刚烈却偏偏生了副忠肝义胆,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怜了他年近六旬,却落得做了皇甫伯贤登基大宝的垫脚石。只待圣上一声令下,三皇子踏平明王府,胜仗归来立得是一等军功。朝堂之上他素来享有美誉,拥护之士自然不在话下,且又手握兵权,如虎添翼。君皇后君氏一族朝廷政权薄弱,且太子无能。圣上虽独爱小儿子皇甫胜天,奈何其年龄不过十三,两人都不足为虑。本就知道皇家城墙千千丈,哪里会有什么多余的感情,从来只有利益一说。而如今这个他认为朋友的三皇子却要为难自己率兵与昔日恩师兵戎相见,其用意何在?司徒宇冷笑,远不止考验自己的忠诚,更重要的一点是要自己看清处境。
魏正扬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将军可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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