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再进些许就要触到那个拳头大小的「罪」字。鲜红的颜色,在月光下格外刺目。相传处黔刑时,流出的血被银针凝住了就天然地成了一种染料,再洗刷不去的,生生世世注定背负着罪孽过活。
簪尖颤抖,细细看就能发现字的笔画全是一个又一个小小的针眼组成,一个「罪」字笔划不多,但若这般一点一点慢慢刺就,亦是苦痛难当。
「你再这么看我可要忍不住了。」澜渊吊儿郎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手附上来拿开骨簪,「原来你也一直带着。」
篱清一概充耳不闻,指尖颤颤地去触碰他的伤口。蓦然抬起那双水灿的金眸,脸上一半痛苦一半挣扎。
澜渊伸出手臂轻轻地圈住他:「除了当日观刑的,这些年来你是第一个看到。怎么办?这么吓人的一个东西放在身上,谁还愿意跟我?」
想问他为什么,视线跃过了澜渊的肩头落到了内室床前放置着的花灯上,恍然大悟。不可置信地推开澜渊走过去捧在掌上看。莲花样的造型,中央放一截小小的蜡烛,灯壁上清清楚楚地写了两个字:澜渊。
当日是谁风流薄幸名满天下?当日又是谁笑弯了一双墨蓝的眼无情地说是一时兴起?
可还有呢?可如今呢?
到底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
为什么人人都说这很简单,可他却如坠迷雾始终不知所措?
「篱清、篱清,你……你是真心的对不对?」澜渊从背后拥住他,在他耳畔急切地追问,「当日是我的错,是我漫不经心,是我不知珍惜……篱清……」
愣愣地听着他说他是真心,听着他说要他相信,自己却半张着口说不出一个字。
「篱清,相信我好不好?我是真的……喜欢你啊……篱清……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回过身来,正对着他,风吹进来,银发与墨发都交织在了一起。
「我听说了,狐王府要办喜事了……我看到了,狐王府门上都挂上红绸了……擎威立后了,墨啸有儿子了,连冥胤都成亲了……我知道,你是王,你要有子息。可是……可是……我不愿啊!我要你过得好好的,你不理我、你不信我都没关系,但我不愿你娶妻……我不愿……」墨蓝的眼里悲伤难抑,一向从容温雅的人,激动得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我知道你要火琉璃,我早给你备下了。我知道我不该,可是……我宁愿你怨我也好过让我看着你娶妻,篱清、篱清……答应我,答应我不要娶妻好不好?好不好?」
将花灯放在一边的案几上,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牵绊了数百年的人。嚣张的太子、温柔的情人、薄情的风流子,笑过、伤过、负过、悔过,计较来计较去伤透了神思,却始终看不破情爱二字不过是问一句喜欢不喜欢,开心不开心。
「好。」郑重地点头答应他。
尾音还未完,他就先贴住了他的唇怕从他口中再听到其它……
红绸高挂,鼓乐喧哗,素色的纱缦俱被艳红色取代,年岁久远的家俱一溜被擦得光洁簇新。青衣的小厮咧开了嘴在厅堂后院前前后后地奔忙,大门前轿起又轿落,宾客快把门槛踏平。大堂内,大红的双喜字高高悬起,底下黑压压的人群把偌大的宴客厅挤得水泄不通。平素宁静的狐王府今日喜气盈天。
门外一声高亢的唢呐,一顶红艳艳的花轿晃晃悠悠落了地。鬓角插一朵大红牡丹的喜婆搀着新娘慢慢悠悠地跨进门。闹声轰然,人人争着往前弯下腰来想看一眼红盖头下藏着如何倾城绝艳的容颜。
「别挤,别挤,仔细碰伤了新娘子!」喜婆用手中的蒲扇挥开众人,引着新娘行到厅中向在座的族王及长辈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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