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鬼的事情还是无疾而终。
这倒不是子谈的原因。约莫一周后,子谈特地找云康谈了谈。云康正在和同门兄弟云庚斗宝——那是个瘦的像麻杆的少年。
云康嗯嗯两声,手从袖子里又摸出两块光华熠熠的宝石押到桌上:“禹章?……有事么?”
“呈业,正好这两天我下山,你那只猫鬼,我想可以……”
“好了!”云康忽而一拍手,兴高采烈地喊起来,“我胜了!”
云庚在桌对面有些气恼地辩道:“你莫要睁眼说瞎话了!”
兄弟两个唇枪舌战几个来回,云康才察觉什么似的,回头道:“啊,禹章,你说什么?猫鬼么,嗨,我都不太记得了。”
子谈道:“你托了我……要给个交代……”
云康哈哈笑着拍了拍子谈的肩:“不过只猫鬼,怎么好意思麻烦你!我说的都是气话,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云庚也笑起来:“到底是禹章……”
到底是禹章,什么事都当真。
子谈有些茫然的站了会,才慢慢地说:“好的。”
他好像一直是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永远也不会改变。
与此同时,楚湫阴差阳错地有了一次和子谈相处的机会。
日子一天凉比一天,不知不觉里,已将近十月初一。
寒衣节。
寒衣祭祖不可少,但三门本家子弟身处玉然,邺都千里迢迢,难以一返。于是前代的三门家主选了玉然山脚一处坐南朝北,风水极佳之地,立了所宗祠。每年寒衣节,选派嫡长子下山祭拜。
但是这一代的子辈们实在是很有意思。楚成临嫡子是第四子,前三位都是庶出。而云家家主云若望只一嫡女云暮玉,养在深闺足不出户。他的孪生兄弟云若闻倒是有两个儿子,唤作云庚云呈林,云康云呈业。
这样算下来,真正嫡长子,只子谈一人。
于是下山祭祖的担子便也落在他一人肩头。
临行前子谈跪坐在大长老门前,听授指教。只听得厚重的木门后传出苍老的,沉沉的声音:“一切从简。”
“是。”子谈垂首应声。
于是他便孤身一人前往。
按照礼法,子谈下山前,三门子弟需着素衣恭送。山门前密密地站满了人,为首的即是楚慕,他高昂着头,眉眼之间依旧满溢着傲气,只是脸色有晦暗。
子谈对着众人深深弯下腰去,行了一礼,众人也躬身,回以一礼。
子谈抬身,正打算沿山路往下走去。只听得后面传来沙哑的一声:“且慢。”
子谈闻声转头,众弟子中间已经让开一条道来,只见离老摇摇摆摆地走出来,醉醺醺的,满身酒气。
子谈微微躬身:“前辈,有何指教。”
“无甚指教。”离老眼睛虚虚抬起一条缝。“子谈小子,老头我现在并没有酒喝了,你去替我买来。”
众子弟一片哗然。
楚慕拧起眉头,站出来说道:“前辈,此番是我邺都三门祭拜先祖,岂能随便与人买酒喝,这实在是不成体统。”
离老眼睛半阖觑他一眼,摇摇摆摆从腰上拿下酒壶,哼了一声:“你们祭祖成,我买酒不成?”言罢,将酒壶往人群里一扔:“着!”
只听“啊呀”一声,便见一个少年捧着酒壶跌跌撞撞捂着头走了出来。
原来是那个楚家见不得人的小儿子。
离老拉过楚湫,把他往子谈那边一推:“就你了,小子,你跟着他,替我买酒,如何?”
楚湫看看莫老,又看看子谈,抱紧酒壶,忙道:“遵命,遵命。”
离老看了反倒笑了,伸手弹了弹酒壶:“小子,他去祭拜祖宗,你也算是一个,酒就是老头我的祖宗,你可千万不能怠慢了。”
08
子谈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头发整齐地归拢到脑后,用一根发带仔仔细细束起来。双手端正地捧着祭祀的用品——外面用月白的丝绸包裹着,上面纹着细密金线。
十四岁少年的背影,看起来很有些清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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