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青听到这话好像终于等来自己的转机一样,说话都开始利索流畅起来,抬起头答道:“是夫人命我来的。”
抬眼见裘刃并不发话,便继续道:“冬天好刮偏北风,这停尸的房间又恰好在夫人卧房南侧,怕是这经过一夜,尸体腐败,一些腌臜味儿怕惹夫人忌讳。”
说到这又抬眼看了看衣二三一行人,道:“我问过门房,这尸体最早也得明天才能土火处理,就得了夫人授意,来去去这尸气,完了我便离去,实在不知如何起的火啊。”
罗青言到如此已是老泪纵横,又道:“我从夫人嫁进来便跟随门主,对门主、夫人我是尽心尽力,不敢马虎,绝不敢有丁点儿不利于门主和夫人的想法。”
这晚上空气冷寒,罗青又是单衣,脸上灌满泪花,手帕上也都黏黏腻腻,分不清涕泪,一张老脸上黑中透红,呼着白气,就这么跪着。
“老罗?”
李君汝听见门外吵闹,问了丫头才知道罗青被裘刃提走问话,北面房间又着了火,怕罗青一把年纪再有什么闪失,便更衣让丫头搀着走了过来。
裘刃看到夫人,便迎上前去,两手圈住李君汝周身,温言道:“阿汝怎么出来了,快些回去,老罗没事,就是问问情况,就请他回去。”
“我自是知道,老罗跟着我这药罐子一直悉心照料,没少费心,这次的事情,也真的不怪他,是我吩咐老罗做的,和他没关系。”
李君汝被裘刃箍着,走到罗青面前,伸手要扶,被裘刃拦住,自己将罗青从地上拉了起来,吩咐门生给罗大夫烧好热水,又唤丫头去罗青房里取了棉衣,给带了出来,为罗青换上。
“阿姐!”
李显弘忙是几步冲上去,将自己的披巾给李君汝围上,又攥起李君汝的手。
李显弘常年习武,掌心温热,此时握着李君汝寒彻入骨的双手,心疼道:“阿姐放心,老罗没有要紧事,你还是快些回屋。”
然后李显弘像是想到什么,突然兴奋的把在一旁想事情的弓满盈拽到李君汝身前,喜道:“阿姐,这就是我常提起的义弟,阿盈。”
阿盈?
弓满盈心中道,这又是什么时候的称呼。
李君汝红袄翠裙,手上还裹着棉筒长袖,小巧的脸蛋上,微微泛红,若是不知许配人家,弓满盈没准还真以为是李显弘的哪家妹妹了。
弓满盈作揖道:“在下便是弓满盈,机缘巧合与令弟结拜为异姓兄弟,这些时日,承蒙关照。”
李君汝见弓满盈儒生打扮,但身上脉纹皆钳金镶玉,虽是华贵却不落俗套,说话又知理讲究,第一印象也相当不错,当即笑道:“公子过奖,奴家弟弟从小顽劣,以后还要烦请公子劳心。”
两人寒暄间,罗青已经被请送回房,在回房之前,衣二三和北辰也将具体细节细细询问,确定没有问题,便将罗青送回房去。
李君汝也被裘刃送回卧房,一时之间烧焦的庭院之前又恢复平静。
谁也没有望见,在失火房子的背后,一道白影就此闪过。
只过一夜,第二天,李显弘的病开始严重起来。
昨日只是咳嗽,只过一夜,便发不出声了。
为此,李君汝又请罗青张罗,把脉问诊,步步仔细。
罗青捏着一缕胡须,细细搓捻,摇头晃脑,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又唉声叹气。李君汝在旁神情紧张,不敢出声。
裘刃不满这罗青一副装神弄鬼的模样,不耐道:“可是查出什么毛病?”
“这毛病说大不大,说小嘛也非同一般。”
裘刃正要发作,又看着一旁哀情伤神的李君汝,火气顿时消了一半,问道:“此话何意?”
“少公子本就患有寒疾,昨夜又在外受冷,加之情绪波动,才使得这心火旺盛,若是常人,开个方子再休息调养不出七日便可好转,唯独少公子这体内有股内劲将这排寒抑火之道堵塞,使药效难以发挥作用。”
李显弘在床上痛苦难耐,又发不出声,只得支支吾吾,两只手臂晃来晃去。
“这可如何是好。”李君汝说着眼泪扑簌扑簌往下落,握着李显弘的胳膊想让他安静下来,亦或者可以替弟弟减轻痛苦。
“夫人莫急,虽然有内劲相阻,但是这股邪劲力道不足,在老夫看来,以少公子的体魄,不出半月便可自身将其转化耗尽,就是中间过程有些许痛苦,需要好生伺候。”
“弓公子在何处?”李君汝忽然想起,昨夜两人一起回来,不知弓公子是否身体无恙。
“阿汝,弓贤弟今早请辞,说母亲有急事相商,就早些回去了。”
裘刃又仔细吩咐门房丫头和几个心腹门生,叮嘱好生照顾少公子,同时担心夫人身体,又好劝歹劝将李君汝扶回卧房。
在傅己元停尸房前,如今已是一片废墟,空气中遍布焦炭气味,门生本想今早打扫,却被早就到场的衣二三和北辰劝阻,说是再搜查一番,私底下又送了银子,门生便欣然允诺。
“如今都已烧焦,成了黑漆漆的木炭,你还能发现什么?”
北辰抱刀立在衣二三身后,衣二三也并未理睬,仍是专心致志翻找产查看。
“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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