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他刚记事的时候,母妃偶尔带着他来贺府。那时,贺家的光景不似现在这般,一家的荣誉都压在一个人的身上,那时老太君的身体也还硬朗,尚使得了贺家枪,贺家婶婶们与他母后在后院赏花品茗好不惬意。
那时,贺青也还在。
他嘴上倔,贺青叫他往东他偏往西,可是贺青一走,他便跟在贺青后头跑。有一次两人在外头摔了一跤,贺青懊悔得不像话,明明自己也受了伤,还非要将他扛在背上,脚步一深一浅。那日以后,贺青只跟在桓虞的身后,怕他受伤,怕他走丢,去哪都由着他来。
多想无益,桓虞移了眼,坐在了老太君旁边。
贺康便是这个时候打点好外头的事过来的,看到桓虞一脸惊喜。
——若不是眼下这么多人看着,他只怕按不住自己,朝着桓虞奔了过去。
他现在桓虞身后不远处,看见桓虞着了月白的便服,挺拔的身姿一派清朗。
他弯了眼,翘了唇,抿下一身肃杀,就安静地看着桓虞与人说话,生怕惊扰到桓虞。
一时间仿佛万籁俱寂,只有他的心动不停。可心里嚣嚣的众口,哪个念的不是桓虞?
还是桓祈先看见他——连忙从椅子上跳下来,扑过去找他,这时桓虞也微微侧目看见了他。
四目相对,桓虞先笑了。
他接过桓祈,弯下腰准备抱他,桓祈贴在贺康耳边道:“你看了我父皇好久啊。”
贺康的脸被这么个不到七岁的孩子说红了,他抱过桓祈认真地回忆着:“是挺久了。”
桓虞本是打算让桓祈见贺康一面就带他回宫的,桓祈一见到贺康就缠着他练武,桓虞只好留下来与他们一道用膳。
其实他一早便听人道老太君的神志不大清明,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没想到老太君如今连人也认不清了。
老太君低头饮汤时还是笑眯眯的模样,抬起头便有些慌乱,“阿康呢?”
桌上所有人面色都变了。
她说的阿康,是贺青。
贺康缓缓低下了脑袋。没有人叫他阿康,这个名字自始至终是贺青的。
他敛了敛神色,走到老太君身边,桓虞看见他好像还笑了一下,低声哄着老太君:“阿康在呢。”
不知为什么,桓虞的心好似被人掐住了。
他听到贺康哄着老太君,他说,奶奶,阿康在这呀。贺康的声音很凉,他笑得也很凉,桓虞总担心他哭出来。
可是他不知道,贺康从小到大也只对他哭过而已。就算是丁大点儿,被父亲逼着练武,冰天雪地的天儿在院里扛着刀一站就是一天,他也没有哭。为此他还大病了一场,贺将军派人送他去别院里养着,一直到八岁。
为什么只对桓虞哭呢?因为他吃准了桓虞会心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这场饭主桌的人都吃得五味杂陈,贺康一直没敢看桓虞。
他有些心虚。
他觉得自己像个小偷,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仗着这点血缘和相似的相貌,偷走了桓虞的青睐。
他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贺青再也回不来了,而他与桓虞来日方长。
可今天,被老太君当着桓虞的面叫他哥哥的乳名,却好像一针戳破了他长久以来一直做着的梦,他强撑着身子才没有在这里落荒而逃。
没办法,驰骋沙场的将军,对心上人总是窝囊得紧。
许是这时的气氛有些故作轻松的凝重,许是周围女眷的眼眶都微微染了红色,许是贺康一直挺直的背脊稍稍有些颤抖,桓虞觉得自己的胸口有些疼。
他将手轻轻搭在了贺康的肩膀上,感受到手下的肩膀一抖,贺康睁大了眼看向他。
桓虞平静地回看他,大拇指在他肩头摩挲了两下,贺康的眼睛瞬间变红了,然后装作在找寻什么东西似的挪开了。
贺康平日里在桓虞面前耍无赖般地哭了那么多回,可这次他是真心实意怕自己哭出来。
桓虞他……对人始终是那样温和。
他是讨厌别人代替贺青的,却为了让老太君高兴,默认了他的存在。
明明老太君叫他阿康时他都不觉得有多么难过,可是桓虞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却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他啊,嘴上说着要代替贺青,可是心里却一点都不想当他。
贺青,又凭什么,值得这么多人念念不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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