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都没想到顾枕澜竟然这么好说话,以至于他们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全没用上。云宿子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前辈请看。”
他打开瓶口,就见一股灰雾冉冉升起,半晌也没见凝出个什么东西来。顾枕澜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两眼一抹黑,本想问“这是什么东西”,可不想太过露怯,故而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改了口。
别人却都以为他是过于震惊的缘故,那三人不易察觉地交换了个眼神,云宿子叹了口气,解释道:“天机山下不过百里,有个鹿家寨,我等途径关中路过此地,忽然被一片浓烈的血气所引,一路追到那村子,却发现……那里已经被人屠戮殆尽了。”
“血气冲天,十室九空,遍地残肢,田埂都染得血红血红的。可奇怪的是,那鹿家寨遭遇如此惨剧,竟不见半分怨气。我本想拘来一两个逡巡不去的魂魄,问问缘由,也好为这里无辜乡民讨回公道,哪知一个也没有。”
说到这里,云宿子的嘴唇剧烈地抖了一抖:“前辈,地上的血还没擦干,那些冤魂根本来不及投胎,想来是已经……魂飞魄散了。”
这时,那瓷瓶中的灰雾终于勉强成型,看上去大约是个少年模样。云宿子道:“前辈请看,这魂体已然不是一般的白色,它灰得近乎发黑,显然受伤颇重,离魂飞魄散也不远了。唉,可惜这游魂伤得神志已失,什么都问不出了。”
云宿子双手捧上瓷瓶:“还请前辈救它一命。”
一般来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再有什么深仇大恨,死了也就尘归尘土归土了。而那些魂飞魄散的,不仅断了现世福缘,更没了世世造化,这手段因为过于恶毒,极易招来天谴。
除非在邪道中也臭名昭著的那些魂修,否则一般没人干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难道居然有个万中无一的魂修,跑到一个全是凡人的小寨去了?
云宿子见他一直出神不说话,不由得有些着急地催促道:“前辈……”
顾枕澜对这个世界尚且懵懂,阿霁却明白其中利害。修行中人最忌与“魂魄之道”扯上关系,历代陨落在这上头的大能不知凡几。阿霁冷笑道:“你们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残魂硬闯天机山是什么意思?魂魄之道旁门左道,我师父再怎么博闻强识也未必就会了。‘三才子’成名多年,原来是只会强人所难的欺世盗名之辈么?”
云宿子被这少年一通抢白,十分尴尬。脾气火爆的灵修子怒道:“你这后生好生无礼,分明是我们兄弟三人放任这游魂自行游荡,这才一不留神,误入天机山。这魂体伤成这样,只剩本能,它想靠近的东西无非两种,要么能救它,要么害过它。照你的意思说来,我们不来求救,难不成要来寻仇么!”
这棒槌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一番话竟像在明目张胆地暗示顾枕澜不是屠村的凶手,就是养魂的鬼修!
阿霁登时勃然大怒,不由分说一剑便向他刺了过去:“什么屎盆子,也敢往我师父头上扣!”
阿霁剑中自有少年意气锐不可当,可那三才子修行百年,哪里把他放在眼里。只见灵修子微微侧身,避开这一剑的锋芒,接着手中折扇一合,正巧夹住阿霁的剑尖。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就听得“铮”的一声脆响,阿霁的佩剑便应声断做了两截!
“灵修!”
“住手!”
云宿子和顾枕澜几乎同时出声喝止,阿霁突然动手可把顾枕澜吓坏了,那记忆条读的比龟爬还慢,他现在什么功法招式都想不起来,万一起了冲突,他可护不住阿霁!
果然这种叛逆期的小崽子,谦逊有礼乖巧懂事全是表象,热血上头才是亘古不变。
顾枕澜没有注意,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龟速爬的记忆条居然往前跳了一截!
幸好三才子也不敢真的在天机山上造次,灵修子的剑被云宿子甩出好远,争辩的话也被一直没有开口的山萃子一剑鞘拍了回去。山萃子打量了阿霁好久,突然问道:“后生,你姓沈吧?”
阿霁听得一愣。
山萃子叹了口气:“十三年前,临安沈家不知招惹了什么仇人,跟如今的鹿家寨的人一样,八十三口被人屠戮殆尽,个个魂飞魄散。听闻只有个婴儿被他家大人藏起来,这才逃过一劫。灵修,你刚才那是当着矬子说短话,难怪人家要拿刀扎你。”
阿霁生硬地说道:“前辈想多了,你也说了它还是个‘婴儿’,如何记得?”
山萃子也不恼,居然还真诚地笑了:“无妨。”
说着他忽然扬起手,就见一道清气从他指尖漫出,直直没入阿霁脑中。阿霁先是一愣,继而低低地发出一声似乎强压了痛苦的呻、吟,整个人立时支撑不住地软倒下去。
顾枕澜一把抱住阿霁,脸色铁青:“你做了什么!”
山萃子十分实在:“不过故人所托,经年尘封的一道记忆而已。”
顾枕澜顿时愣住了。穿越前最后一天,他在电脑前奋笔疾书的情形犹在眼前。已经长大成/人、满面绝望的阿霁一句话唤出了他心底最深刻的梦魇:“师父,我的父母真的是您杀的么?”
真的假的?他也不知道啊!
阿霁又不是重要角色,他根本没写那么事无巨细的设定;而这具身体的记忆读了不知道有没有百分之十,他现在也想不起来从前的事。
顾枕澜气坏了,这三才子不愧是生死之交,果然都是一脉相承的棒槌!这一怒之下,他浑身的真元已经无师自通地运转起来,转瞬间人便到了数里之外。三才子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眼看着刚才他们所在之处,有参天古木凭空拔地而起,杀机暗藏。
云宿子瞳孔紧缩:“林障!”
第4章
血染碧云天。
宁静的院落已经变成了修罗场,一个颀长的背影伫立在血泊中央,腥风翻动着他的衣袂,有那么一时半刻,他微微侧了侧脸,从阿霁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个刀削般的下巴。
对阿霁来说,尸山血海都不算什么,那个背影几乎就是噩梦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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