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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叶乐线：因为你最善于等待

被那个声音刺激着，愤怒的火苗微弱地闪了闪。张佳乐这时才想过来，叶修居然还在自己身边。

他抬手胡乱地把脸擦了擦，想着该反击一句什么，但在茫然里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正发愣，叶修又说：“张新杰可早就把你卖了啊。看见没有，怂成这样，你对霸图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告诉你，不要觉得兴欣缺人就忘乎所以！我们这种朝气蓬勃的队伍，老弱病残是不要的。”

火苗蹭地蹿升起来，叶修就是有那种本事，随时随地能把人惹得火冒三丈。张佳乐有时觉得，自己哪怕死了，只要叶修在他坟头放两句嘲讽，自己也得从土里跳出来，掐死他才能接着安息。

“你才老弱病残！你全家都老弱病残！”张佳乐大怒，“我炮击离岛的时候，你还在退役玩失踪呢！”

“你没退过役？”叶修摇头，“这也跟哥学，没创意啊。”

“什么叫跟你学？要脸么？”张佳乐咬牙，“我先退得役！”

“退役光荣么？还一个劲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啊。”

面对叶修的神逻辑，张佳乐一时词穷——其实他根本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人，否则也不会总被叶修惹得拍案而已。酝酿了好久，到底还是毫无新意的四个字，不过胜在表情丰富感情饱满。

“叶修你妹！”

张佳乐的退役较叶修早了半年，据说他退役的起因，是提交调离百花炮兵师的申请被一再驳回。联盟驳回申请的理由十分充分：百花以炮兵部队为核心，张佳乐的百花式打法又是核心中的核心，一旦他离开百花，那整个师甚至整个战区的战术体系都几乎要陷入瘫痪。连续三次申请被否决，张佳乐没再继续提交，而是一不做二不休，转身就提出了退役。

对于服役多年、功勋显赫的高级军官，张佳乐又多次负过伤，唯有退役联盟是找不出理由拒绝的。前脚退役，后脚张佳乐就在霸图重新应召入伍，军队内外一片哗然。对比百花和霸图的实力，一个是独立师一个是军区直属集团军，显然是霸图更加兵强马壮实力雄厚。一时间留言纷争不断，对张佳乐的评价从交口称赞变成了毁誉参半，百花内部更是差点把他骂成筛子。直到现在，百花仍有军官见到张佳乐就针锋相对，谁都知道这件事是张佳乐解不开的一个心结。

关于张佳乐离开百花转投霸图的理由，一直是个谜一般的存在。张佳乐从军校毕业就在百花服役，百花的战术核心也是围绕他的百花式打法而逐渐建立的，他和百花之间不可能存在什么矛盾。在百花他享受得几乎可以说是众星捧月的待遇——连任百花最高指挥官，破格晋升大校，授少将衔也指日可待。而到了霸图，他的官衔不升反降，从独立部队的司令员降级为区区一个炮兵团的指挥，说是一落千丈都不为过。

常有刻薄的人说他是走曲线救国路线，加入大军区以求晋升，为此不惜暂时降级。对于这种说法，也有厚道的人偶尔出来反驳，但结果总是不了了之——毕竟关于张佳乐的做法，从常理来说根本找不到一个讲得通得解释。

“其实你当时何必退役。”叶修在衣服里翻找着，张佳乐知道他肯定是在找烟，“说清了自己状况不稳定，负担不了整个师的作战，联盟肯定同意你调职。”

他仍是那副打不起精神的语调，但这两句话听在张佳乐耳里不啻于一声惊雷。他的精神力紊乱的确是从那时开始的，自己申请调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从头到尾，张佳乐始终掩饰得很好——至少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你怎么知道的？”他紧绷着声音问叶修，嗓音有点哑。

“哎？”叶修终于摸出了烟，又开始翻打火机，“还真是这么回事啊？”

整整花了三秒钟，张佳乐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叶修坑了。这种使诈的伎俩叶修不是第一次用，甚至也不是第二次用……问题是自己怎么就从来不长记性！

“叶修你大爷！！！”恼羞成怒之下，张佳乐的反击形势却还是没什么新意。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叶修终于把打火机也翻出来了，惬意地点上一支烟，长长地吸了一口，“怕别人不知道你精神有问题是吧？”

“你才精神有问题！”张佳乐忍无可忍，习惯性地抬脚就踹。出乎意料地，叶修却根本没躲，导致他的预判攻击出了差错，反而落空了。

“张佳乐，”叶修突然看着他，少有地用郑重的语气叫他的名字，“有问题就解决，藏着掖着算怎么回事。”

他们认识十几年了，叶修这样认真地和他说话，满打满算不会超过十次。张佳乐被他说得有点愣，呆了一会，才讷讷地说：“我有什么问题……你别听张新杰瞎说。”

黑暗中只有叶修指尖那一点点橙色的火光，两个人的表情都显得那么暧昧不明。叶修像是笑了一下，又像是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他拍拍张佳乐的肩膀，用一种很让人火大的语气说道：“小朋友，别逞强啊。”

不伦不类地被叫成“小朋友”，张佳乐连生气都忘了，只剩下惊讶和迷惑。他总觉得这句话那么耳熟，连带那语气都显得十分熟悉……然后他想起来了，在军校一年级的期末考试周，叶修也是这样拍着自己的肩膀，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说出了这句话。

关于自己和叶修到底认识了多久，张佳乐一直觉得很难界定。如果从上前线后第一次看到叶修真人算起，那就是九年多，但如果从自己初入军校和叶修在论坛里结仇算起，那就是快十三年。其实在这两次“初遇”之间，他和叶修还有过一次接触……那次他听到了叶修的声音，却没能看见那张嘲讽脸。

第一学年结束时，一年级的向导除了常规期末考试，还要接受学校组织的精神力等级评定。此项考评只针对新生，成绩计入当年的学年考评总分，考官则由高年级的哨兵来担任。

考试的方式很简单：接受评定的一年级向导走进考场，向隔壁房间的哨兵前辈发起精神攻击，而后再由这个哨兵为考生打分评级。按照校规，哨兵和向导隔离管理不能会面，所以考试全程，考官和考生都是不能见面的。

张佳乐参加评定的那一年，他那组的考官恰好是叶修，得知这个消息，张佳乐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关心鼓舞——不久前他才因为星际争霸不敌叶修，把自己三年的奖学金全输给进去了，有了这种报仇雪耻的机会，自然要牢牢抓住。

更何况那天他的心情又很不好……上午刚结束的格斗考试里，他得了一个华丽丽的C。

每年的学年考评，第一名的位置都是历届哨兵向导的兵家必争之位，张佳乐那时初出茅庐意气风发，对第一名也是志在必得的。然而格斗上的短板实在短得离谱，一个C出来第一名什么的想都不用想，连本学期的奖学金都岌岌可危。受到了如此重大的打击，接着还得面对那位坑爹的债主，张佳乐的怒槽全满，就差小宇宙爆发了。进考场前，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叶修痛殴到不省人事，至少也得给他留下点心理阴影。

于是考试一开始他就卯上了劲，铺开了精神领域，火力全开地瞄准了叶修。两人之间的距离相当远，精神力差的向导可能都感知不到叶修的存在，但张佳乐的共鸣领域广得惊人，叶修受到的攻击可谓是相当猛烈。一分钟过去，张佳乐在高强度的精神攻击里额头都冒汗了，可数十米外叶修的精神防御却仿佛固若金汤，连点破绽都没露出来。

张佳乐不由得生出一股挫败感来，同时又觉得惊讶不已。

担任考官的都是精神力最强的哨兵，这一点张佳乐早就知道，所以他在战略上藐视叶修，战术上却是很重视的。可他万万没想到，叶修的精神防御居然强悍到这样变态的程度。

他对自己的精神力很有信心，虽然距离很远，但换成一般的哨兵早该溃不成军节节败退了。然而面对自己密集的攻击，叶修的精神屏障居然连点波澜都没起，自己仿佛踢到了一块铁板。

知难而退从不是张佳乐的作风，事实上他这个人爱冲动又不服输，很有点不知死的味道。叶修的淡定彻底惹火了他，新仇旧恨一起作祟，张佳乐头脑一热，彻底拼了。

巨大的精神力迸发出来，攻击的频率和强度再次提升，简直逼近失控的边缘。张佳乐彻底爆发起来，那程度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在乱来——他也确实是在乱来没错。对于一个不满十六岁的向导，在精神力还不稳定的时候这样突破极限，对自己的损耗也是十分惊人的。他咬着牙拼杀了一阵，终于感觉到叶修的屏障有了松动的迹象，遭到的抵抗也在逐渐变弱。

能行！欢欣鼓舞之下，张佳乐的斗志彻底被点燃了，精神屏障进一步扩展，攻击力居然又有所提升！幻想着叶修被拍晕的场景，张佳乐士气满点，简直觉得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