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亭带来填补九歌门弟子空缺的人,在与薛子安对峙之前当众恢复了一剑山庄弟子的身份,是以所有人都知道了九歌门如今是个空架子。
殷落眯了眯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殷满满的头,在心底叹了口气。
孩子是好孩子,只是如此单纯,只怕遇上用心不良之辈……酿成惨剧啊。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苏瞻洛,心道,老夫这大半辈子也算过去了,当不会再看走眼了。
苏瞻洛转过头,疑惑道,“前辈?”
殷落抚须一笑,“苏小兄弟,近些日子逍遥派人多眼杂,我一人护不过来满满,可要拜托你照应一番了。”
苏瞻洛一愣,看着殷落不变的神色,点了点头,“前辈太客气了,苏某何德何能,定将殷姑娘当亲妹妹护着。”
殷落捋了捋胡须,但笑不语,心道这苏瞻洛虽沉默寡言,但也并非一张白纸,什么也不懂,这一言算是婉拒了攀亲的意思,但也讨巧地应下了他的要求。
殷满满仰着头,不太理解她大伯为什么要多此一言,明明铺盖卷儿都搬到他们院里好几天了,现在再放马后炮又有什么用。
殷落摸了摸她的头,他自然不是说给她听的,也不是说给苏瞻洛听的,是说给还聚在附近或愁眉不展,或神情激昂的江湖众人听的。
江湖上谁不知道殷落有多疼这个侄女儿,如今将殷满满托付给苏瞻洛,再加上前些日子殷落有意无意都护着苏瞻洛,会瞧眼色的人心里都明了了,殷落这是意欲选盟主之位的后继人。
苏瞻洛对心思单纯的人都抱有好感,又是前辈托付了,自己自然而然须得应下,只是带着殷满满离开的时候耳边划过了众人的议论,这才回过味儿来。
只是,苏瞻洛想了一路都不明白,为何素昧平生的殷落会如此器重他。
殷满满回到原来的屋里,看着桌上摆着的还是苏瞻秋经常摆弄的瓶瓶罐罐,床榻上还有未合上的医书,眼泪扑簌簌地便往下掉。
苏瞻秋离得急,几乎什么都没带上。殷满满抹着泪收拾起她剩下的东西,拢起桌上的银针,捏紧瓶罐的口,整理好医书,将它们收进苏瞻秋带来的包裹里。
“咦?”
殷满满动作一顿,包裹里还装着一些她常用的衣裳,一般都叠得整整齐齐放在里头,现在却莫名乱作一团,似乎……被人匆忙翻过了。
苏瞻洛回到院里,脑子还是嗡嗡直响。
他摸出挂在脖颈的药玉串成的项坠子,手上用力想将它扯断,脑中却浮现了那日马车里他虚弱不已的模样,又鬼使神差地将它放了回去。
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薛子安对阿秋是看得出来的好,为什么要带走她做这种事?
如果薛子安的目的是为了带走阿秋,那他为什么多此一举跟随他们这么久,如果薛子安想,他完全可以在长安悄无声息地带走阿秋。
只是为了在这过程中,暗中提醒他?
身在其中不自知,反而他离开之后,苏瞻洛却能慢慢地梳理起这些事情。
可若只是提醒他,薛子安还做了一系列让人不能理解的事情,比如送给他内功心法,手把手教他招式,比如长安城执意替他选兵器,还让他知道了叶拐是一剑山庄定的货……等等!
苏瞻洛脑中一根弦崩了。
难道薛子安提醒的,不止是关于他自己的事儿?
苏瞻洛心头猛地一沉,理智告诉他,养育了他的一剑山庄,与他情同手足的人尽管近些年生疏了,但,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况且他还说,前两年一剑山庄被长老架空了……
可他冥冥之中却总有种微妙的预感。
推开的院门打断了他的沉思,是夏容寻了进来,一眼便瞧见坐在屋顶上发呆的苏瞻洛。
“下来下来,我上不去啊。”夏容招手道。
苏瞻洛跃下屋顶,就听夏容抱怨道,“真是,你们一个两个都爱上屋顶爬树,真是不照顾我这种三脚猫功夫的人。”
苏瞻洛一愣,这话听来耳熟地很,似乎是他之前说过薛子安和酒久的话。
“哎,苏兄啊,”夏容捅了捅苏瞻洛的胳膊,“你跟阿亭从小一块儿长大,他生气了你都是怎么劝的?”
苏瞻洛怔了怔,拧起眉思索道,“他不太生气,就算生气了第二天也会自己消气……不过,”他迎上夏容亮晶晶的眼神,摸了摸鼻子,“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最不会哄人了……”
夏容眼神晶亮,“快说啊,不过什么?”
“他以前喜欢乐器,特别喜欢埙,”苏瞻洛道,“小时候我有一次把他惹火了,长老悄悄跟我说的。”
夏容点了点头,拉着他的袖口,“那我们一块儿去街上挑一个送给他吧。”
“诶,等等。”苏瞻洛制止他。
夏容回过头,“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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