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
本与人谈条件,却意外发现被抓住了把柄,云濯烫手山芋似的将那册子扔给司徒凛,结巴道:“你怎么会留着这东西?!”
“咳。”
司徒凛轻咳一声,抿着嘴角强忍住笑意:“怎么,只许天狼君记得本尊少时挖苦讽刺,还不许本尊也留点往日的纪念品了?”
“不是,你留这东西做什么?!”
越看那册子越扎眼,云濯急得跳脚,思量片刻,又冲着司徒凛一伸手:“不成,还是得把这册子给我!”
“那我不给如何?”
眼前人语声急急,司徒凛却不为所动,一把拍掉云濯的爪子,还顺手将那册子拢回了袖里,调笑道:“云濯啊,先不说这册子原就是本尊留了好些年的,宝贝得紧。且说方才我递给你时,分明又被你扔了回来,怎么如今就要反悔呢?”
“什么反悔不反悔!”
云濯一甩袖子:“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此等羞耻之物,怎么说都得赶紧销毁了!快给我!”
司徒凛脸上又露出招牌式的似笑非笑,假模假样惋惜一叹:“哎,我给过你机会的,谁让你自己不要呢?”
云濯大怒:“呸,你欺人太甚是怎的?!”
这新壳子虽没武功,可这事委实关着尊严声名,情急之下,他也成了那要咬人的兔子。一见对方无意商量,急急就着俩人一前一后之姿猛扑向前,伸了手来作势就要抢。岂知恼怒之下步子未站稳,脚底一滑,整个人向前砸去,双手下意识一撑,正好将某位毫无防备的魔尊大人推得身形一仰,连退几尺。
而更为不幸的是,二人当下是在水边回廊中乘凉,与平常连撤几尺也不过翻下栏杆的陆上凉亭不同,云濯这一推力道不小,不偏不倚把司徒凛推进了湖里。
那湖不算深,水也清澈,可惜勉勉强强仍能淹死人,但见方才还神情得意的紫衣青年未及反应便已滚落其中,“扑通”一声砸出极高的水花。待再从水面上看见影儿时,那玄色大氅已黏糊糊贴了在身上,湿发凌乱,口中呛液,手脚无章法地开始乱扑腾:“救,救命!”
——嗯,不错,蜀中山多水少,这位九淼次徒昔日又闲散不好动,所以自小到大,都是只旱鸭子。
情势陡转,刚刚还高深莫测的旱鸭子这下算是真真虎落平阳,兀自在水里狗刨半天,却发现身子半寸未进,略感惊慌,只能向岸边那位谙熟水性的少爷招手求救:“云濯!救,救命!”
哦?这会儿知道求我了?
抬眼瞧见那手写册子漂在水面上,墨字全浸,似已完蛋,云濯掸掸衣上灰尘,虽觉阴差阳错,到底是歪打正着。
“哎,谁叫你惹我呢……”
他心满意足扬扬下巴:“魔尊大人,你叫小七小十来救啊。”
司徒凛哀道:“他们替我送信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哦。”
反正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这人也淹不死,云濯一撩衣摆,不为所动:“那你先泡会儿啊,等我准备准备。”
“还准备什么啊,救我!”
自食恶果狼狈不堪,司徒凛半撑着身子望向云濯,鼻子里也不知是被水呛的还是故意憋的,隐隐染上浓重鼻音:“云濯,三少,千玄,小濯,天狼君……救救你凛兄好不好?”
那声音可怜巴巴,云濯心中隐有所动,但念及此人先前恶行,面上仍故作冷漠:“不太好。”
然后,就听见那人假模假样抽了两声气,哼唧道:“夫君,妾身都要淹死了……真要见死不救?”
云濯身形一抖,差点摔翻:“啊?”
这一声唤并非无理无据,偏偏指的是当年俩人为了除妖成的段荒唐假亲,彼时他顾着尊严硬让对方扮了新娘,没成想此后就成了这人嘴里的一大话柄。那一声声出自男人之口的“夫君”听得云濯鸡皮疙瘩直起,无语片刻工夫,他赶紧抬手喝止:“停!什么乱七八糟的!”
司徒凛撩开湿淋淋的头发望向他,眼里的无辜之意虚伪非常,一看便是硬装的。
但云濯就是看得没办法,而且是自小到大都对这位没办法。
反正本来也没打算真放人淹死,他只能哀叹一声,解下上衣丢到岸边,纵身往河里游:“好吧,来了来了,我来救就是。”
然,救人说着轻巧,做起来却有些难度。
云三少虽自幼在武陵潜泳摸鱼,游水本事相当了得,这春日水温又不算寒凉,按说搁以前俩人身量相仿时,他再带一只旱鸭子上岸也问题不大。但此刻偏是借尸还魂,用着具比司徒凛瘦削不少的可怜壳子,加之那人大氅极长,浸水之后更显累赘,一来二去边拽边游,极其费力,不远的路程竟直直折腾去好一阵工夫。半晌后才终于寻着浅水之处,勉勉强强将人推上去。
“你说说你,没事穿什么大氅,不嫌累赘的?!”
眼看着落汤旱鸭子连滚带爬进了脚能触底的安全地带,云濯略松口气,靠着那人喘息粗粗,准备稍歇片刻再自行上岸。
司徒凛无辜地打了两个水嗝:“这样暖和。”
云濯白他一眼,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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