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濯半是怀疑半是不满地顺次一望,但见不知何时,前方窄街已被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当中站了两男一女,一人布衣书生模样,一人银钗绣裙珠泪涟涟,哭声凄惨老远可闻,而另一人则身着青靛色流水纹的湛露弟子服,执剑而立,趾高气昂。
……五派弟子,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那衣着太过眼熟,云濯下意识作此反应,忙定睛去瞧,结果却是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
——这位鼻孔朝天的,可不就是当年因为出言侮辱司徒凛而被他追到庐陵打了一顿的姜未?
于是他不禁挑了挑眉。
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自己一去三年还魂归来,别的故人还没个影儿,倒又撞见了这位爷?
“哎?老板,前边是怎么了?”
刚探出头来的司徒凛也瞧见了门外这幅光景,随口向那摊主一问。
“嗐,一场冤孽呗!”
摊主摇了摇头,道:“二位公子不知,这姑娘姓周,乃是我们城中富商家的二小姐,最近被他爹许给了湛露门下的姜公子。可这姑娘呢,偏早就爱上了她家对门的王生,要死要活非要嫁这穷酸书生。那姜公子自然不愿,一连闹了好几次,直把我们这城里闹得鸡飞狗跳,今儿个嘛,怕是又要来一出喽!”
“啧,是这样?”
司徒凛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摇头忖道:“我还以为此等小姐书生的风月事,只不过是戏本杜撰,没成想今天还能看见真的。”
云濯点头赞同,径自旁观了会儿这出闹剧,眼见那姜未毫无半点怜香惜玉地拉扯着哭哭啼啼的周小姐,争执之际扯得银饰钗环散落一地,而王书生匆忙去拦,却被一巴掌打翻在地,好不狼狈。
他眉头一皱,颇有两分看不过眼地咂了咂舌:“啧啧,虽说别人家的闲事还是少管为妙。但姜未这人,我实在私心不怎么看好啊。”
一旁的司徒凛闻言,也似回忆起了凌云大会之往事,赞同道:“不错,此人当年于我们,劣迹斑斑得很。何况以他的性子,我还真不觉是对人家姑娘情根深种,只怕是嫌被书生抢了女人驳了面子,才来此嚣张大闹的吧!”
这段分析挺戳中要害,云濯点头不语,揽着司徒凛的肩膀脚步未停,饶有兴致挤进人群,看起了热闹。
但见街市正中,一对小鸳鸯已瑟缩在地,而姜未正耀武扬威地看着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姑娘和浑身发抖的书生,大骂道:“姓王的你胆子不小啊,连你姜爷爷的女人也敢抢?我问问你,你可敢和我打一场么?”
他这话说得嚣张,观之委实欠打,任一般五派弟子早已跳脚。而那书生懦弱归懦弱,这下沉吟片刻,也终按捺不住,勃然大怒。
但见他愤然甩了甩衣袍,猛站起来。吓得一旁的周小姐赶紧挪了两步攥紧了他的袖子,哭得更惨:“王,王郎,呜呜,你,你没有武功,千万不要去送死呀!”
“玥妹,别,别担心。这次我有准备的。”
那书生双手哆嗦,却从背后抽出把长相极其普通的长剑,咬着牙吃力地拎了起来,解释道:“我前几日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跟个江湖货郎换了这柄天狼君当年的佩剑。”
哦?本少的佩剑?
自己的名号又被提及,本来只是准备走马观花看个热闹的云濯,这下忙抬了眼,将那书生手里的宝剑打量一番,继而却略失落地摇了摇头。
——这剑通体光洁,刃有流光,观之外表不算花哨,长得像极他当年那把无奇。可惜像归像,那剑周身却并无剑气,只怕是把仿了样式的普通铁剑,被江湖骗子拿来诓了这书生钱财。
但说来无奇倒也确与凌云大会和这姜未孽缘不少。
昔日他年少气盛,一举夺了大会之冠,所得的奖励正是块不错的玄铁。然云家一向算是五大门派里富裕的,他又是个被父亲和两位哥哥在手心里捧到大的幺子,从小到大宝器珍玩见怪不怪,这玄铁虽也不是凡物,到底和家里珍藏仍无法并论。
可惜可惜,这玄铁虽非极品,却带着层特殊的意义,正算是靠自己的努力为司徒凛挣来名声的纪念品。彼时云濯少年气性,有着十分的轻狂不羁,拔得头筹后那一番演说仍嫌不够过瘾。于是索性仿着司徒凛那名为“平平”,貌也平平的扇子,命人将那玄铁铸成把剑柄光洁,上无雕花,相貌极其普通的剑,赐名“无奇”和人家凑成一对。不论闯荡江湖还是与人比武都要佩在腰间,倒像是在提醒让自己时刻不忘这位异姓兄弟似的。
只不过后来,他身负累累恶名,又被各派围追堵截,正法于南疆断崖,此剑怕也早被无定或武陵当战利品缴收。就算而今时隔多年,尚有流落江湖之可能,倒怎样也不至于沦落到被武器贩子辗转卖于一穷酸书生之手的田地吧。
云濯摇头一叹,自嘲多心。
然而没想到,多心的好像还真不止他一人。那书生话音方落,司徒凛的气息明显滞了一滞不说,连方才颐指气使的姜未,似也回忆起了当年被某位少爷追打了一顿的糗事,扬剑一指,勃然大怒:“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人面红耳赤恼怒非常,语罢片刻后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渐变轻蔑,冷笑一声道:“天狼君……哼,天狼君又如何,纵他当年武功在我之上,纵然他赢了凌云大会,纵然他有通天的本事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他大哥云华和云崖宫主陶青绀逼上绝路,打了个尸骨无存?”
后面两人名姓猝然入耳,昔日旧事霎时又上心头,云濯原本气不打一处来,这下眼神瞬间黯了些许。
谁知,正当他心烦意乱之时,那姜未又嫌没骂够似的,好死不死补上了一句:“那云濯身怀武功尚且落得如此人人喊打的下场!我看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没必要抱着他那把废铜烂铁了,还是趁早认输吧!”
废铜烂铁?
字字入耳,他额角的青筋随之一跳,手也一个没忍住伸到了怀里,暗暗掏出了一小团的细钢线。
虽然这“无奇”是把假剑,但好歹也是把冠了本少佩剑之名的假剑,岂容得这人如此侮辱?
当年天狼君信手一挥便引千机,此刻这壳子灵力甚微,真气凝线几乎无可能,在九淼之时便索性寻了些钢线,以备不时之需。
这下揣了好久的东西终于派上用场,云濯咬牙切齿一下一下将线往手上缠,一旁的司徒凛觉察到他的小动作,神色微滞,倒也不伸手去拦,只低声问道:“怎的?真要去揍他了?”
云濯在宽袖之下摆弄着钢线,皮笑肉不笑道:“自然,这小子跟咱们前前后后做了快十年的仇人,真真劣迹无数。我本念着重生归来又有正事在身不想管他那欺男霸女的闲事,可这人偏要好死不死非要口出狂言上杆子找揍,这就怨不得我了。”
“嗯,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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