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之小心翼翼地把钥匙放回原位, 还特意摆成原本的方向,为的就是绝不让阿望发现他这件糗事。
入夜,在家等候王明华消息的李知之忽然收到了一个令他感到十分意外的消息。
张涛竟然主动去了警察局。
王明华给他发消息时还在加班,只简单地在语音消息里说了一句张教授来了便再无下文。然而收到消息的李知之却像是猫爪挠心一般, 百思不得其解。
在这个时间点张涛为什么主动去警局?他的目的何在?还是说他察觉到了什么?
然而这些疑问都得等“前方记者”王明华给他发来汇报,否则就算他抓耳挠腮一晚上,也都得不到回答。他那副焦躁的样子被阿望看在眼里,不等李知之开口,他就已经主动地靠过来给李知之按摩肩膀。
死人自然没有疏通筋骨活血化瘀这一说法,按摩的主要作用还是帮李知之平复心情,让他不要再那么急躁。李知之在那双有力灵活的大手下被按得全身放松,如果是猫的话他早已经舒服得发出咕噜噜的喉音了。
静谧的气氛萦绕在两人周围,李知之忽然觉得,两个人就这样下去也不错——人总归是自私又贪图享乐的,即使是他,也有只想专注于眼下的时候。
“水烧好了,我去给你倒。”看他眉间不再充满郁色,阿望松了口气,说着就要起身给他倒热水。
李知之正想像往常一样笑骂他直男,耳朵中立即蹦出对方的深情告白,及时地打断了他。所以说,这个人根本一点都不直,搞不好以前他每次这么说时阿望都要偷偷在心里笑他。
可是,好像他也没有很直啊?
虽然总喜欢满嘴胡扯见到小姑娘小伙子就要调笑两句,可是昨天那个被亲到晕乎乎的人不是自己是谁?简直就是五十步笑百步。心情复杂的李知之直到接过那杯热水,满脑子还是自己以前说过的天真话语,杯子放到嘴边,竟然一口也喝不下去了。
他幽幽地瞥了一眼阿望,对方一脸无辜地回眸,仿佛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又心情不好了。
“我突然发现,你这个人,很会扮猪吃老虎。”李知之语气幽怨。亏他还自以为自己的口才比沉默的阿望要好很多,没想到被骗得最深的人竟然是自己。
虽然阿望不明白他何出此言,但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颇多的暗示。他扬眉,眼中也染上了淡淡笑意,“那是因为知之太相信我了。”
兔子还是兔子,天真可爱才是本性,偶尔的呲牙蹬腿不过只是撒撒娇。真正危险的,是忍辱负重蛰伏许久,在摸清楚猎物习性之后,一击必杀的凶狠野兽。
“大骗子。”李知之没接他的话茬,小声嘟囔了一句,又低下头时刻翻看手机,检查王明华是否发来了消息。
或许是心境有所改变,同样是专心致志地去联系各种陌生人,阿望发觉他的态度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消极回避,而是变得主动了,也不再露出排斥的神情。他为李知之的改变感到高兴,却又有些嫉妒那个王明华能被心上人如此关注。
不过,人还好好的在他身边,那么王明华就可以被暂时原谅。
李知之哪清楚身边的人肚子里的坏水,手机屏幕才一亮,他立即点开了,果不其然消息来自王明华。依旧是语音消息,然而这一回却足足有一分钟之长。他迫不及待地点开,将手机音量调大,外放出王明华的声音来。
“哎,刚忙完。我去问了同事,他们也才刚刚送走教授。你一定猜不到他来做什么,他竟然是来报案的,说是被人威胁,要求警方保护他。你们今天刚找到了一封信,教授晚上就把另外的信也送来了,这算不算来得早不如赶得巧?听他说最近正在准备一篇对他很重要的论文,而这些威胁信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生活,最怕就是对方如信中所说一般要破坏他的研究成果,所以就来报警了。现在那些信都被扣在物证那边,我待会可以过去看看。”
端端一番话李知之听了三遍。
被威胁所以来报案?这么说张教授知道寄信人的人是谁?他也认出了那个笔迹?可是如果他认出寄信人是田静的话,证明他知道她的去处,为什么又要对外称田静失踪呢?
还是不要乱猜为好。李知之停下思考,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瞎猜不仅很难得出结论,还容易把自己带进死胡同里。
他立即给王明华回信,希望他能提供一下那些信的照片。就不知道王明华会不会给自己行这个方便了,毕竟那些信算是重要的物证。
或许是请王明华吃的那一顿有了回报,王明华很爽快地答应了。过了将近十分钟后,他在微信上给李知之哗啦啦发送过来十张照片,附赠一段语音。
“还好我和物证处的人关系铁,否则我也进不来。这就是全部了,我还没来得及看就先拍给你了。我是不是很够哥们儿啊校草?行了,不废话了,你看看,我也看会儿。”
李知之这会儿完全没心思和他插科打诨,立即把照片导入电脑,一张张地看了起来。如他所想,所有的信都是红色墨水书写的。
但令他疑惑的是,虽然每一封信都是以“第某某天”开头,然而信却只有十封。难道寄信人寄信的频率并非每天一封,而是随性而为?
耐心读下去,李知之发觉信的内容分为两类,以第十五天为分界线,在十五天以前的信有四封,内容全都是追忆“她”和“你”过往的一些甜蜜小事,绵绵的情意,仿佛一封封情书一般。
比如第四天的信里这么写道:第四天,你还记得和她一起去过的雪山吗?她怕冷,你就解开大衣的扣子将她搂进怀里。两个人在冬天分享体温,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那时拍下的照片,至今仍然放在她的办公桌前。你真的忘了吗?
然而剩下的六封里画风一转,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对“你”的感情倏然一变,言辞激烈起来,感叹号也越用越多,怨气充满了字迹之中。
比如第十八天的信里这么写道:第十八天,难以想象!实验、论文、实验、论文!哈哈,真是可笑的追求,又或是掩饰太.平?或许她对你而言只是一盆摆在院子里的花朵,你需要时,便买回来;你不需要时,便任由她枯萎!也许只有在危及你的前途时,你才会撕破脸皮,一如那一天!
又比如第二十天的信里这么写道:第二十天,她还在等着你坦白的那一天。若你执意沉默,你且等着吧!
往后的几封更全都是语气讥讽,不乏威胁的言语,看得出寄信人的恨意随着时间增加已经越来越重,再这样下去,也难怪张涛都害怕得要来报案自保了。
看过信以后,李知之仍觉得有些疑点尚未弄清楚。他问王明华能不能拿到笔录,这一次王明华有些遗憾地告诉他笔录即使是他也无法查阅,不过另一个好消息是,明天他可以再次跟着民警小哥上门询问张涛。
虽然结果有些不尽如人意,但好歹明天还可以再当一次跟班小弟。
看起来今天就只能到这里了。李知之合上电脑,转头一看,发现阿望竟然不知何时,侧头躺在沙发椅背上睡着了。
他侧着脸闭着目,额上几缕发落下,睡相和本人的性格完全一致都十分安静,若不是看他的胸膛还微微起伏,李知之几乎也要认为他与自己一样,早已经没了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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