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先前收到线报,说是凉国内讧不止,早已外强中干,国库存银不足我朝一半。”苻坚亲自给王猛添了茶水,“就是前几个月,张天锡丢了陇西。”
王猛冷笑,“不过是首鼠两端的小人,明明隔了千山万水,竟然还向晋称臣。若说是忠于晋室,从前刘渊、石勒的时候,也没少眉来眼去。”
他想了想,眯起眼,“挥师北上,时机倒也不错。”
“一旦拿下,咱们就真的可以和晋并肩而立了。”
见自己话音未落,王猛眸光便闪烁一下,苻坚知晓他顾虑,便坚决道:“只要灭了凉国、代国,我大秦北方便无强敌。景略病重时,朕曾修书与谢安,想与他结为儿女亲家……”
“这是缓兵之计,还是陛下真心想与晋修好?”
苻坚轻声笑,“景略,朕与你都不年轻了,也想颐养天年。更何况,这些年北方四处征伐,早已民生凋敝,朕有时看着生民受苦,心内也颇为不忍。解决了心腹大患,我大秦至少可太平数十年,至于以后的事,便让小一辈愁去吧。”
他负手立于窗边,“朕已决意,灭凉、代之后,马放南山,只守不攻。”
苻坚最大的毛病便是好大喜功,成就霸业之心太切,而且有时不太听得进旁人劝谏,他自己想到这一层,王猛只觉又惊又喜,心道果真是佛法无边,竟将苻坚这个毛病也治好了,便真心实意道:“陛下圣明,老臣愿竭忠尽力,以报君恩。”
苻坚敲了敲窗沿,“此次朕便不亲征了,不知将帅人选,景略可有举荐?”
“臣近来抱病,恐怕于吏事不熟,不知陛下自己怎么看?”
苻坚面色一沉,想起上一世缢杀自己的仇人姚苌仿佛也曾率军出征,心头不禁一紧,缓缓道:“武卫苟苌、左将军毛盛、中书令梁熙、步兵校尉姚苌,朕给他们十五万兵马。”
“哦?”王猛不置可否。
苻坚看着池中盛放莲花,淡淡道:“再加上阿房侯慕容冲。”
王猛吃了一惊,看他神情又不似作伪,“阿房侯确是少年英才,只是不知陛下打算如何用他?”
“朕打算让他去姚苌军中效力,”苻坚勾起唇角,“一个是羌人首领,一个是鲜卑皇子,可不是一出好戏?”
“陛下是打算制衡。”王猛心中隐隐有猜想,不由提点道,“若能一石二鸟,则是更好。”
上一世慕容冲将自己逼出长安,亡奔半路遇到姚苌,最后为姚苌所害。倘若说杀身仇人,此二人一个都逃不了。
苻坚呼出一口浊气,“朕不仅要一石二鸟,朕还要一劳永逸。”
王猛以为他所说是解决羌人与鲜卑人的大患,并未想太多,便赞许点头:“须好生筹谋。”
苻坚猛然想起当年,暗恨自己重生地晚了些,若是再早一点,不仅可以除去慕容垂,还可避免与慕容冲有所牵连,不禁缓缓道:“可惜朕当年未用景略之计,可惜了一把好刀。”
王猛也想起金刀计之事,慨叹地摇了摇头,“天命如此,不过慕容垂在灭燕之战中也是立下大功,这些年陛下也未让他做大……倒也不急于一时。”
苻坚见王猛大病初愈,气色仍不甚好,便道:“景略好生将养,朕明日再来探你。”
上了车驾,苻坚便对致远道:“宣阿房侯,再让御膳房按他的口味做一桌筵席,朕今晚要为他践行。”
“是。”致远顿了顿,忽而道,“可是阿房侯是个什么口味?”
苻坚这才想起,此生慕容冲并不久居后宫,御膳房如何能知晓他的口味?于是便取了桌上纸笔,径自写起来。
致远默默接过,这些年,陛下对阿房侯倒是让他越发看不透了——一开始,既临幸了他,那便是娈宠无疑,谁知陛下又善心大发,将人家当做儿子教养起来。后来,当他以为陛下只是想给太子添个助力,却又发觉陛下对阿房侯极其忌惮,竟然偶尔还有一闪而过的杀机。
只可怜阿房侯,这些年反而对陛下更上心起来。
“致远,”苻坚看着长安城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你在宫外可还有亲人了?”
致远回过神,谄媚笑道:“奴婢自小被卖入宫中,既是如此,自然无亲无故了。”
“你没想过找他们么?”
致远笑容僵了僵,“奴婢已然是个阉人,又在宫中当差,既不能为他们传承香火,又不能承欢膝下,找他们又有何用?更何况,打从他们卖了奴婢的那一刻,他们得了银子,奴婢失了根本,也算是恩怨两清了,哪来什么骨肉之情?”
苻坚轻声道:“能恩怨两清,真好。也罢,你伺候朕也有二十年了吧?生老病死,人皆难免,朕总有护不住你的一日,你想不想在宫外认个养子为你养老送终?”
致远大喜过望,涕泪横流:“奴婢谢主隆恩。”
苻坚却仿佛透过他在看别人,又仿佛是在追忆,“朕从来恩怨分明。”
第二十八章
慕容冲走进大殿时,左右皆被屏退,几案前只有苻坚一人。
苻坚指指对面,“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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