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作为一个皇帝,怎么也不可能独自一人上路。
在最危机关头,宜王找到了良机——那就是出使程国的官船。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索性大大方方地假装被救上船,如此身份一公开,众人皆知宜王上了璧国的官船,昭尹就不能再对他做些什么。因为,如果让宜国国君死在了璧国的官船上,此消息一传出去,两国必定大乱。
完了,我们全都被利用了……
姜沉鱼咬住下唇,冥冥中好像有一只手,拨开重重迷雾,慢慢的规整出清晰思绪来。
好个宜王!
好个镐镐铄铄,赫奕章灼的赫奕!
本来也是,天下最精明者当属商人,最老谋者当属政客。而作为两者最成功的结合体的赫奕,又怎会是个简单人物?
昭尹想暗杀他于无形,不想自己的船队反而被赫奕利用,成了对方的平安符。估计这会得知了消息正气的跳脚。但也没办法了,人已在船上,两百多人恐怕这会都知道宜王上了咱家的船,想再动手已晚……除非!
除非撇了这二百八十人,做那宜王一人的殉葬品!
姜沉鱼豁然站起,脸色变得惨白——以二百八十人,换一人,其实,也并非不值得的。因为,宜王一死,宜国必乱,宜国一乱,目前四国表面上的协和状态就会瓦解,燕程必有动静,天下越乱,于璧国而言就越为有利……之后的风起云涌暂先不计,现在就看昭尹狠不狠得下心,舍不舍得了这二百八十人!
潘方是国之大将,晚衣是当朝新贵,她是妃子,他应该会留他们三个活口,但其他人……
如果我是昭尹,我会不会趁消息还没散播出去前,将船上的其他人全部灭口,然后暗中再更换一批人前往程国?只要领头的三人不变,其他人换了,别国也不会察觉。只要能杀了宜王,一切就是有意义的!如果我是昭尹……如果我是昭尹……
姜沉鱼越想越觉惶恐,整个人都开始瑟瑟发抖,一旁的暗卫看见她这个样子,彼此又对视了一眼,低声唤道:“主人?主人?”
两滴眼泪就那样猝不及防地从水晶般剔透的黑瞳中流了出来,姜沉鱼揪着胸前的衣襟,绝望地闭上眼睛——不必再想,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昭尹,必然是会那么做的。
明日辰时,船队会抵达弥江的最后一个埠头——天池镇,做最后的食物补给和准备,然后正式出海,离开国境。
听闻天池镇风景极美,所有屋舍全部建在水上,居民出行,全部划船而行,故又有水上仙境之称。船上众人都对那心慕已久,这几日尽讨论着要去一见风采。
恐怕,到时候船一靠岸,等待他们的不会是仙乡美景,而是枪林箭雨。
这些人……这些自帝都开始便与她一起在船上生活的人,纵然大多还都不怎么认识,但是,他们有的为她巡过逻,有的为她划过船,更有端茶倒水,嘘寒问暖者,而今,大难临头,就要变成屈死冤魂,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怎叫她不胆战心惊、悲伤难抑?
“不,我想错了……不会这么糟糕的……我太多心了……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她试图说服自己,留一线希望下来,但最后三个字却越说越轻,无力的连自己都不信。如果,一切都像她所预料的那样,以最坏的形式发生,那她怎么办?
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无辜者死去?
可不舍得,又能有什么别的办法么?与天子做对,是大罪,届时天子迁怒姜家,如何收场?
是置身事外,还是一施援手?是为成大事不拘小节,还是人命关天不让生灵涂炭?
如果我是昭尹……姜沉鱼双腿一软,沿着船壁,滑坐到了地上,但下一刻,却又握住拳头,踉跄站起:我为什么要是昭尹?我为什么要站在他的立场上想?我为什么要以他的冷血和残酷思考问题?我为什么不能是别人,比如——公子?
如果我是公子……
这个假设一经乍现,便仿若一束光,穿透阴霾湿冷的黑幕,带来了光明与温暖,身体的颤抖就那样神奇的停止了,她握着自己的衣袖,一遍又一遍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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