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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慢,时间也过得飞快。外乡人已经昏迷了三天,不过他的伤已经大有好转的迹象,皮肤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结疤。清晨,阳光穿透茶坝的云雾射进阿明的窗户,这预示着今天的天气不会很好,茶坝的天气多变,但早上放晴意味着下午定会天阴下雨。阿明醒后,简单打理了一番,照旧喂药。

阿明见碗底的汤药所剩不多,干脆一口喝到了嘴里。喝下之后才发觉嘴已经快包不住了。但如果要吐出来些又觉得恶心,所以只好硬着头皮打算给那人灌下。他放平了外乡人在床上,那人呼吸已经变得匀称有力,跟熟睡的模样并无二致,阿明见他如此,已经放下了大半个心,他凑近那人,用小拇指轻轻触碰他的嘴唇,然后自己俯下身,嘴唇相碰的那刹那,阿明有种莫名的通了电的麻木,他有点眷恋那人嘴唇的温度,汤药在嘴里缓缓送出,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不敢有任何多于的动作。他看着那人闭着的双眼、俊秀的眉峰,心驰神往于一种甜蜜的温柔。嘴里的汤药不剩一滴了,阿明缓缓抬起脖子,但与那人还凑得很近,他的手扶在枕头上,痴痴的注视躺在眼前的这个人,他忽然有了一种巨大的冲动,迫使他将嘴唇吻向那人,嘴里汤药的苦涩也变得甜蜜。

阿明仔细得端详起他的模样,忽然,那人眼皮跳了一下,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阿明还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之中,并没有意识到那人已经苏醒过来,由于凑得太近,阿明能看到他黑色的瞳孔、看到黑色周围如星云般的棕色。那人眼神发出疑问得盯着阿明,阿明先是一惊,顿觉羞愧,心里想“刚才吻他的事情他应该不知道吧。”,转念一想,意识到那人已经活过来又欢呼雀跃般高兴,激动的对那人说:“你!你!终于醒啦!”阿明忙站起了身。那人嘴里一阵发苦,看看一旁的药碗,意识到刚刚服过药,他用手掌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嗓子干哑的问:“这是哪儿?我怎么了?”他眼神有些迷茫的望着阿明。

“这里是我家,你现在在我们村里。村民三天前在山崖下发现了你,你受了很重的伤,就把你抬到我家来医治,我奶奶是这里的药师!他医术很好,你已经没事了。”阿明忙给他倒了些桌子上的开水,将水杯递给他,试探地问:“你刚才没有觉得不舒服吧?”那人回答说:“没有。就是觉得有点头疼,腿也疼得厉害。”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问:“你有没有看到我的眼镜?我看不太清楚。”

“眼镜?是什么样的东西?”阿明问道。

那人吃了一惊,用惊叹的语气说:“眼镜都没见过吗?就是近视了用的,两个镜片,架在鼻梁上的。”他边说边作着模仿的手势在眼睛上。

“哦,我明白了。你别急我帮你找找。”阿明忙在柜子翻着,那天送来的所有东西都放在这里了,如果没有落在山崖,那应该都在这里了,他在一个角落发现了眼镜。“是这个吗?”阿明忙递给了他。

那人接过眼镜,戴在眼睛上,仔细端详着阿明。见他还是个孩子,长得可爱面善也就放下了警惕。缓缓地说:“我叫李渝生,是个摄影师。”他抓了抓头皮,双臂撑着床铺作出起身的姿态。阿明忙上去扶着他,并略带责备的说道:“我来帮你,你别急,小心弄裂了伤口那就不好了。”阿明继续问道:“你应该不是我们这里人吧?怎么从崖上跌下来了?”

渝生回忆的说道:“我是重庆人。我只记得我为了拍一些好看的素材来到了渝黔交界的大山,那天我正拍着树上的白鹭,没注意脚下,就摔了下来……你知道怎么去重庆吗?在哪儿坐车?”

阿明心生疑惑,不知道他在讲什么,只是发问道:“重庆在哪里?有多远?十几里吗?我们这里只有牛车,说实话,我还没离开过茶坝呢。”

渝生着急的说:“我那天过来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到了江津,之后又一路步行了三个多小时。到重庆应该两百多公里吧。”听到这里,阿明惊诧道:“两百多里?这么远呐。我们这里偏僻得很,在你之前,从没有人进来过,也从没有人走出去过,不是不想走,是因为根本无路可走。你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来还没死,真是命大了。”

“我的东西呢?能帮我拿过来一下吗?”渝生说。

阿明将一个沉沉的大双肩包拖了过来,说:“你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你看看少了什么没?”

渝生忙拉开背包的拉链,手忙脚乱地翻动着。他着急的伸手往包里胡乱的摸索,在包的底部找了自己的手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神情,他触摸手机屏幕,没有任何反应,接着自言自语骂道:“他妈的!果然没电了!”

阿明不懂这话的意思,好奇的问道:“电?那是吃的东西吗?”渝生听他这么一讲,眼镜差点没跌落到地上,他惊诧的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确认真没有任何电线、插头、也没有电灯,急忙问阿明:“难道你们这里没有电么?你们晚上怎么办?”阿明笑他痴傻,说:“当然是用蜡烛了,还能用别的么?”渝生心里凉了半截,心想:这下糟糕了,他莫非是穿越到了古代?他用手掐了一下自己,脸颊生疼,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他一面惊诧着,另一面落寞着。阿明没有察觉出他的沮丧,尽管心生疑窦却也满心欢喜,说道:“我去叫奶奶了,你坐着别动。”

阿明领着一个面容慈祥的老人进了来,渝生打量着她大概有七十来岁光景,她头发梳得很整齐,穿着干净得体。阿婆先打了招呼:“我姓曾,大家都叫我曾阿婆,是这里的药师。想必我孙子阿明已经介绍过了。真是菩萨保佑,可算是醒了!”一边言语着,一边向渝生走来。

阿婆的进门让渝生显得有点局促,因为他□□着上身,白白净净光滑的肌肉被阿婆一览无余尽收眼底,他像个被人看了身体的处子般娇羞,慌张得去抓掀在一旁的被子,以遮住自己令人唐突的□□。

阿婆看出了他的心思,急忙笑着说道:“呵呵!害羞个什么劲,我是药师,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难道怕我这把老骨头吃了你不成?”渝生不好意思的笑了。

阿婆收起了笑容,关切的问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渝生作出微微痛楚的表情,说:“我觉得有点头晕,左腿完全不能动弹。”

阿婆说道:“你这是正常的反应,多休息几天就没事了,我现在要检查一下你的腿,换上今天的药,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说完,转身对阿明道:“你去帮我把纱布、剪刀和药都拿来。”

阿婆慢慢剪开旧的纱布,用热水洗去多余的药膏之后,发现腿比前几日要好了许多,然后放心的舒了一口气道:“年轻就是不一样,恢复得挺好的。没有什么大碍了,只不过伤筋动骨,需要休养两三个月才能完全康复。”她继续帮渝生上好新药再缠上纱布,叮嘱他千万别乱动,否则落下残疾那可不好。

“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渝生激动而有点哽咽的说道。

“不客气,救死扶伤是我医家的本分,阿明,你就负责好好照顾他……”阿婆还不知渝生得名字,顿了顿说话的语速。阿明忙补充说:“他叫李渝生。”阿婆不好意思的笑着继续说:“你就照顾好渝生,别只顾着贪玩去了。”

阿明调皮的说:“放心吧,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阿婆关上了房门。阿明和渝生似乎都松了一口气,房间里只有两人四目相对。渝生先开了口:“你叫阿明是吧!今年多大了?”

“我十六了。”阿明答道。

“我正好比你大十岁,我都二十六了。”渝生摸了摸脸上浓密的胡须。

“我还以为你只有二十岁出头呢。你刚才说你是摄影师?那是做什么的?”阿明好奇的问,他似乎对这个外乡人的一切都感兴趣。

渝生说:“简单讲,就是用相机记录生活。”

“相机?那是什么?”阿明睁大眼睛问道。

“你把背包给我一下,我拿给你看。”渝生略显得意的说。他拉开背包的拉链,在里面翻到了自己的单反相机。渝生试着启动相机,却发现无法正常开机,接连试了好几次都不见启动。他于是叹气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估计机器坏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解释给你听,你坐我身边来。”阿明坐到渝生床边,渝生向他介绍单反相机的基本构造、工作原理以及如何使用。阿明听得云里雾里,很多词语他都是平生第一次听说,虽然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一组合起来全然不解其中的意思了。尽管不明就里,阿明还是听得兴致勃勃,他觉得渝生是个与众不同之人,与他在茶坝所见的人都不一样,他的渊博知识,他的能说会道都深深吸引了他,他为自己能遇到渝生而感到幸运。

第7章 第 7 章

滔滔不绝的言辞却掩盖不住肚子的饥肠辘辘。阿明敏捷的捕捉到了渝生肚子的声响,笑着说:“哈哈!瞧我只顾着听你说话,搞忘了你还没吃早饭,一定饿坏了吧?我去给你买早餐!”渝生不好意思的笑道:“嘿嘿!麻烦你了。”

不过一会儿,便听到门外蹬蹬响亮的脚步声。阿明给渝生带回来的是茶坝特色的子面,面条是本地的小麦磨粉,然后手工擀制而成。最特别的是子,选用烘烤过的豆干、烟熏的腊肉、事先卤好的猪肉,三种食材都切成小丁放入柴锅先大火炒制,再经过一两个小时的小火炖煮便成了风味浓郁的子,面条用滚水烫熟捞起,摘两片新鲜莴笋叶迅速汆水,两三秒后立即起锅,以保证笋叶鲜嫩爽脆的口感,先起面,再舀上咸香四溢的子,然后铺上翠绿的莴笋叶,最后撒上碧绿的葱花就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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