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是个推论,朕亦不愿它被事实印证…秋井然,恐怕已经存了谋逆之心…朕得速派董琦彻查京城周围各州郡亲军的统帅情况,若他当真有此心,北骊南蛮毕竟远离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必有一套自身的兵马部署。”
天城已是被外贼策反的前车之鉴,此番只愿亡羊补牢仍有效用。
第56章 断桥
秋井然原本压根没打算理会被秋笙活活踩裂的那块骨头,这毫无医术常识的少年正十分硬气地计划任其自由发展,谁知这本不怎么起眼的伤口最后竟自行将他整个右肩都膨胀成了一只馒头。屋漏偏逢连夜雨,迎面又赶上一阵狂风暴雨,差点儿没在床上疼晕过去,只好夹着尾巴乖乖跑到御医院去找御医看病去了。
本以为秋笙会将他是披着羊皮的狼的事实昭告天下,秋井然都做好了被当作过街老鼠人见人打的觉悟,岂料众人的态度毫无变化,竟像是一切如常。
到了御医院一问,这才知道前一日秋笙已经离开京城前往花都,似乎是并未将那事放在心上。
还挺替他那点微不足道的面子工程着想。
秋井然捂着肩膀慢慢往回挪动时,心口竟有一瞬放软下来。
摸着良心说老实话,秋笙作为一个仅仅比他大了七八岁的长辈,在照顾秋井然这方面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公务缠身加上常年不在京城里头混,导致秋笙一度对秋井然满是愧疚之情,因此在回京的短暂时日里,有五六分的时间都是在东宫陪着这孩子度过的,是个人就挑不出这个小叔的半点毛病来。
然而他不过仅仅是心软了片刻,刹那间面色又再度变得阴冷凝重。
此举不过无心,或许只是他急于赶赴花都而忘却了这件不值得放在心上的小事,或许只是为了保留住大越皇室的颜面,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他匆匆回到了东宫,替他通风报信的心腹早已在此地等候已久,他一见秋井然肩上包着纱布脸色煞白地回来了,连忙扶着他靠在椅背上歇下,挥手吩咐手下人找个小砂锅熬药,转身跪倒在秋井然面前:“太子殿下,王大人吩咐小的通知殿下,刑部行踪已经开始暴露,侥幸隐瞒过身份的手下都不敢再妄动,基本上可算作是废物一堆,嘱咐殿下这两日务必沉住气,千万莫要再去刑部或大理寺与付大人见面,免得再被江大人抓住把柄,到时候可是百口莫辩、功亏一篑。”
秋井然一听,登时就顾不上伤口剧痛,拍案愤然起身:“还要我等,还等多久!秋笙已经不信任我了,再等下去岂不只有被废黜一条路可走?到时候各州郡的兵马哪还有一兵一卒愿为我效力?他!他可不是怕了?”
无论如何,他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从小到大养在深宫后院之中未曾得见京城外风景,诗词歌赋读得再多,也不过一潭死水无处宣泄,见识心胸终究是短浅,此时心中存疑,当下便要急匆匆地倾倒出来,丝毫不顾男子多少有些鄙夷的目光。
除却太子之身,他也就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小少年罢了,被一众心有九窍的老狐狸玩弄于股掌之间不还是意料之中的事?
“殿下莫急,王大人自有办法,待到拉图与萨满川木将秋笙拖耗殆尽,便是殿下出手之时。此刻只需静下心来,只等最佳时机便是。”
秋井然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他们当真会举兵入侵?”
“以眼下的形势,南北合围,大越被尽数吞没不过是时间问题,殿下以为秋笙还能凭借这破碎飘零的山河支撑多久?苟延残喘罢了。到时候殿下您便是大越新皇,三方自当和平共处,自然不会再有战事。”
他瞧着秋井然变化莫测的神情,那犹豫不决的神色终是因着他最后几句话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则是全然地交付信任:“王大人下一步有何打算?”
他阴恻恻地笑了,果然半大的小傻子还是好骗。
“王大人察觉到身份已然暴露,他眼下最上佳的选择当是远离京城。然而城门有御林军把守,要引人耳目出城难如登天,王大人已经猜到秋笙这般费尽心机是想逼他走密道,那一头在花都的接口处必定被他们的人马团团围住,只等瓮中捉鳖。”男子说到这里,眼神蓦地阴险地一亮,“既然陛下都绞尽脑汁算计出这么一出戏,置之不理着实不妥,不如陪他好好玩一场…王大人想劳烦殿下帮个忙,不知殿下可否答允?”
秋井然:“何事?”
“求殿下…帮着找来一个人。”
“殿下贵人多忘事,或许已经不记得…王大人意图劳烦殿下找的这人,正是花都阔少管洋。这个管洋先前因卖官鬻爵而被大理寺彻查,当初秋笙因不好得罪这么个烫手山芋,而将此人推给了付仁大人,此时已被关押在监牢里数年之久。此人说来也是冤屈,自家富商祖辈有理无处说,想闹事也被郑南将军镇压下来,可谓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在家里当惯了宝贝疙瘩的管洋愣是跑到大理寺来遭罪,弄得这一家老小纷纷对当朝圣上一肚子不满,恰好可做殿下手边的一颗棋子。”
秋井然一愣:“他如何做我的棋子?”
男子不怀好意一笑:“这就要看王大人的手段了…殿下只要负责将此人从大理寺领出来便是,切记要令他以为秋笙并不愿意放他出来,最好添油加醋编上些故事,让他更难辨事实为好。剩下的便统统交给王大人,殿下放心,此招百无一疏,殿下所求之事,必定得以达成。”
秋井然将信将疑地思索片刻,发觉眼下除了依靠这帮人的力量别无他选,于他而言,若非登上那至尊之位,其余一切全是白搭。
旁人看去,觉得这孩子该是百般思虑后方才做出的决定,实际上在这一炷香的工夫里头,秋井然的脑子全然空空如也,半点正经东西没想。
不过是个盲目追逐名利、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的傻孩子罢了。
秋笙抵达花都府衙与连城、郑南汇合之时,他那封深夜里伴着一路傻笑写出来的书信,正巧刚刚送到楚翛手边。
然而后者此时却无心看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他已经整整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了。
舟车劳顿奔波至天渊寺,正要从正门光明正大进去,一时却想起不知将那张□□丢在何处,又实在不愿意顶着这张脸进去收白眼,只好把马往树边一套,几个轻步便闪身跃到墙角,纵然许久不来,此处的布局方位却早已烂熟于心,摸着黑转了几个弯,便顺利地落脚在了净然眼前。
老僧正伴着青灯一盏,慢慢地敲着木鱼,见楚翛不请自来,却并无半分惊诧之意,倒像是此人这般行踪早在他预料之内一般,起身将火堆点燃,烧上一壶泉水:“阁主这面色倒是红润温和不少,想来是经由神医妙手回春所致。此番感觉如何,重获新生打算彻夜长谈?贫僧喜不自胜。”
漆黑的屋内被一团烧的正旺的炉火染亮了些,暖融融的火光映红了他半张晦暗不明的脸,昔日满面死气却是荡然无存,不知是否与跟着万岁爷混伙食好过他人的缘故,那形销骨立的身躯竟也恰到好处地添了些嫩肉,仿佛自二十多年前见这人出生至今,从未见过他如此富有生命力的一面。
净然想到了秋笙,不由淡淡微笑,心说:这倒未尝不是件好事。
“剔骨清血过后也有些年岁,如今若是不适难过,便开腕放放污血就是,倒也不是大事。”楚翛道,“只是有件事蹊跷的很,楚筌已有些时日未曾来扰乱过我心智,甚至是在我身受剔骨之痛、无暇他顾之时都并未乘虚而入。”
净然一面笑,一面取了茶壶慢条斯理地冲茶:“怎么?被荼毒久了,这下不搭理阁主,您还如坐针毡了?”
楚翛摇摇头:“并非如此,只是…他一向…眼下全然颠覆以往,着实叫我摸不着头脑,除此之外,还有些忧心他是否藏着些更为艰险的阴谋在后头,杀我个措手不及。”
净然端出一杯茶敬他:“阁主暂且宽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且不说如今这皆是无端猜疑,便是往后演变成事实,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随机应变,这般早忧早虑…”他向前倾身,枯树皮一样的手掌轻柔抚过楚翛的头顶,“容易过早脱发,你瞧瞧,现在就已经有逐年减少的趋势…您还是少忧虑点琐事,生的这般隽秀却疏于保养,啧,阁主,您不觉得暴殄天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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