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受了系统的建议,立即赶往β-秋的家。但内心免不了忧心忡忡。
β-的异常情绪,如果是紧张、焦虑、生气,那我都可以理解。她毕竟年轻,在工作中遇到一点挫折,都容易将其放大。但是她竟然莫名其妙地恐惧,这就有些古怪了。
印象里,她从来没接触过什么阴暗的事物,会有什么让她产生恐惧呢?
我满腹忧虑地到达了第八住宅区,来到β-秋的公寓门口。系统自动为我打开了房门,我一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地上满是垃圾,三个伴侣机器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就像尸体一般,显然是没有开启。β-秋裹紧了毛毯,蜷缩在墙角,双眼紧闭,面如死灰。
“她没事吧!”我叫道。
系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事,系统始终监控着她。她只是强烈抗拒打扫房间,并坚决要求关闭伴侣机器人。她不愿与人交流,躲在墙角是为了寻找安全感。15:00系统安排服务机器人给她服用了镇定药物,她才睡了四小时。”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没想到β-秋处于应激状态,感觉异常灵敏,猛然睁开了眼睛。
“秋,是我……”我停住了脚步,轻声说。
她起初是茫然地看了我几秒,随即渐渐放松下来,只是又将身子向毛毯里缩了缩。我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接近她,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等她适应了我的存在,我才问道:“秋,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不说话。
“别怕别怕。”我知道不能追问她害怕的原因,所以只是安慰着她,“我在这里呢,一切都很好。”
不知是药物的作用,还是因为我的出现,她的状态似乎还算稳定。我就这样默默地陪她坐着。系统观察一阵,借机安排服务机器人清理了屋里的垃圾。
我们就这样呆坐了一个多小时。β-秋突然开口了。
“柔,我怕。”
“不要怕,有我呢。”我说。
她的眼泪溢出了眼眶:“我怕你有一天会讨厌我。”
“怎么会?”
“我这几天连续做一个噩梦。”她低声说,“是一个很恐怖的梦。我梦见你也好,妈妈也好,都认不出我了。我好像变成了一种怪物,我努力地向你们叫‘是我’,喉咙里发出的却是一种恐怖的嚎叫,你们吓得远远跑开,我拼命追赶你们,你们却更加害怕,躲得更远了……”
“傻瓜,这只是梦而已。”我试探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她没有反抗。
“不,那种感觉太真实了……无论我说什么,人们也不再能理解;无论我做什么,人们都只能感到畏惧。”
为什么会突然做这种梦呢?我觉得很奇怪,但却没有问。因为我知道这个问题应该留给专业的心理医生。
我只是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别想这些不高兴的事了。对了,你看你妈妈去厄加勒斯角玩的记录没有?她玩得可开心了。”
“没有。”她突然又紧张起来,“δ-柔,你说我现在这样,妈妈会不会很担心?”
“放心,系统没有通知她。不是还有我来照顾你吗?”
她掩住脸,又啜泣起来:“我真是讨厌,让你们为我担心。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害怕……”
“没关系。人都有害怕的东西,这没什么好惭愧的。”
“可是你就好像什么都不怕。”
“我也有奇怪的恐惧啊。”我叹道,“我昨天晚上也做噩梦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显得有些茫然。我接着说道:“不过,梦和现实是不同的。只要你能分清两者,努力让梦中可怕的事情不要化为现实,就没有必要害怕。”
她点点头,轻轻地靠在我身上。我轻柔地抱住她,让她的下巴靠住了我的肩膀。
“过几天,让系统安排你去找你妈妈一起玩吧。”我轻声说,“换个环境,心情就会好起来。”
她微微有些颤抖,随即抱紧了我。我像小时候哄她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她的身体渐渐放松,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我将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她睡得很沉,似乎远离了梦魇的侵扰。而我端详着她苍白的脸,渐渐皱起了眉头。
不用语言分析,我也能从β-秋的话里嗅到异常的气息。没有成年人会只因为做噩梦就恐惧成这样,她恐惧的不是噩梦,而是某些诱发噩梦的现实事件。
生活中发生了异常的事件,其实也并不是大问题。关键是,β-秋显然在掩饰这些令她害怕的事,不想让系统知道,也不想让我知道。
她到底遭遇了什么呢?
天色已晚。我看了看α-晗的位置,见她依然在数据中心,就告诉她我今晚不能回去了。
她似乎是在忙。过了很久才回复了我一句简短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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