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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到没啊？”隋一伟的好脾气彻底没了，踩了隋祈青一脚，“你就听我一句劝吧，哥是过来人，不诳你。人这一辈子这么短，这么着不能过？忍一忍就过去了。别看你现在觉得放不下她，等过两天见了好的女人保准就忘了她了……如果你要真和她在一起了，就算我能忍，别人吐的唾沫星子、嚼的舌根子不把你淹死啊？被人数叨了这么多年你还没够啊，放着康庄大道你不走，非得挑那艰难险阻的路走？你找自虐啊你？！”

隋祈青停下了车，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坚定地看着隋一伟说：“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正是因为一辈子这么短，我才想好好过。我不想一辈子活在苦痛中……活在不能得到他的苦痛中。单是想想他跟别人一起结婚生子，哥，你知道吗？我这……我这心窝子疼！我早就想好了，不管将来的路有多难走，我会好好领着他好好走完的……他为我担了太多了，以后我替他担着。”

“好，好，你不能忍……”隋一伟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就你俩高贵，不能委屈一点……我忍！我他妈的贱！我忍！这个王八蛋我当了，成了吧！”

隋一伟说着甩开车门大步走了下去，一看，隋祈青又把他带到了他发现奸情的弥水河边，这混蛋是故意耍他玩呢。

隋一伟觉得心又酸又疼，好不容易养的小树苗长成材了，还没琢磨着把他做成高档家具待价而沽呢，他倒好，非上赶着要当个小马扎，被万人骑万人坐，怎么下贱怎么来，隋一伟的心酸别提了。让隋一伟心更酸的是，隋祈青要拉着香椿奔向光明大道了，把他这头拉车的老黄牛给舍弃一边了，任凭他眼泪汪汪人家两口子都不带看一眼的，高高兴兴地甩着牛鞭把他往宰牛场拉。隋一伟心中的难受劲儿一股接一股的，从小到大他受的委屈不少，可他就没觉得自己这么委屈过。把隋祈青拉扯大的是他，凭啥隋祈青为了香椿就这么伤他呢？他可算是看透隋祈青了，这小子也就嘴皮子好使，从小一口一个“哥，我向着你”，“哥，我疼你”，把他哄得团团转。感情人家只是嘴上说说的，跟他客气客气的，从没当过真。但这要论起伤隋一伟来，那可真没人比得上隋祈青，那小飞刀扔的，一个接一个地专往他心上扎，刀刀满靶。隋一伟倒不怪隋祈青，他怪自己。谁让你自己上赶着犯贱的，还以为自己的宽容大度能换来别人的理解呢，得，这下好，把最后的脸皮低头哈腰地放在人家的嘴下，非得让人吐上两口痰才甘心。他隋一伟活成这样也真是活成了个笑话。

隋一伟心里平静了，这段兄弟情分他已经尽力挽回了，抛去一切脸面挽回了，谁曾想人家压根就不稀罕呢？那就没办法了，就这样吧，他隋一伟也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这世上谁离了谁不能活呢？一个人就一个人吧。

第40章

“哥！”隋祈青连忙追下车，大跑几步，拽住隋一伟的衣袖，一脸焦急，“哥，我知道我混账，我不是东西……但是你别恨我好不好？如果你恨我，我真的活不下去。”

隋一伟摸了摸下巴，“活不下去？好啊，那就死去呗，也没人拦着你啊。不过，隋祈青，你跟这吓唬谁呢？你啊，是天底下最自私的人，别看你说的香椿在你心里多重似的，我总算是看明白了，你心里除了你自己就没装过别人，你只管自己快活却从没考虑过别人的死活。你这种人还会自杀？母猪都比你有血性！行了，也别跟我在这要死要活的了，没意思。今天咱俩就把话彻底说明白吧，那套房子给你俩了，算是你们的新房，车你也开走吧，以后好好对香椿，好好地双宿双飞去吧。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去烦你们两个，咱俩……咱俩的兄弟情分到此为止吧，以后见了面招呼也甭打了，就当不认识吧，省的难堪。”

隋祈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了笑，“哥，你还说你从来没怪过我呢，这不是怪上了？”

隋一伟也笑了笑，“不然还能怎么着啊？让我天天看你俩卿卿我我的？对不住啊，老子心再大也大不到那地步去了。行了，你早点回去吧，把香椿早点接过去，她这几年没少受委屈，你别再委屈她了……那里我也不回去了，我的东西你都扔了吧……算了，还是捐了吧，别浪费。”

隋祈青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隋一伟的脸，狡黠地眨了眨眼，“大傻蛋，你怎么就是看不懂自己的感情呢？那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呗。你不想看我们俩卿卿我我的，是因为香椿还是因为我？”

隋一伟脸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不悦地掰开了他的手，“嘛意思？你俩我都不想瞅了。”

隋祈青暧昧地一笑，“那我换个问题吧，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伤你心的是我而不是香椿？”

“你没毛病吧？”隋一伟看着他甚是不解，不知道他又抽什么风，“要是我抢了你媳妇你不怨我？”

隋祈青无奈地叹口气，“算了，那我走了。哥，你原谅我吧。”

“下辈子吧。”隋一伟说着顺着弥水河往下游走去，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完成他绕弥水河跑一圈的伟绩。跑完之后，一切从头开始。

姿势还没拉好呢，突然听到身后猛踩油门加速的声音，紧接着“砰”地一声巨响。

隋一伟心里一咯噔，头都不敢回了。

俺个亲娘嘞，我只是随口说说的啊……你个混蛋怎么不干脆撞死我啊。

?

远远地看着撞到树上还在滚滚冒烟的奥迪车，隋一伟心疼得哆嗦，哆嗦完了心就跟打了麻药似的麻木了，没感觉了。暗想那个混蛋还是死了吧，早死早省心，不然自己早晚被他气死……要是活着他一定要活活打死他！对，打死他……就没见过这么恨煞人的混蛋！

隋一伟腿脚都软了，怎么都提不起劲来，跑一步摔一跤，跪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直到滚得跟个北极熊似的才爬到车前，短短几十米的路隋一伟觉得自己爬了十三年那么长，从收养那个小丑娃开始一直到现在，一步一跪，连滚带爬……他们是怎么走到现在的？又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丑娃！丑娃……你应一声，你别吓哥，哥胆子小……哥错了哥错了……你撞哥吧，撞死哥吧，你命贵，哥命贱，哥不值钱啊……”隋一伟哭着拽着门把手，拍着车窗，滚烫的车把手烫掉一层皮。车里的人倒乐得清静，趴在安全气囊里一动不动，都不愿意搭理他一声。隋一伟生气了，你个混蛋就不是乐得看我为你难过吗？不是就喜欢惹我生气吗？那你倒是快起来看看啊，起来啊！你个王八蛋！！隋一伟呲着牙，从地上抓一把雪搓了搓手，又搓了搓门，咬紧牙绷着青筋去拽，车门还是纹丝不动。隋一伟手滑了一下，一屁股闪在了地上，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闪回，他忽然想到当年小丑娃落水时的场景了，隋一伟想，完了，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只要一放闪回的画面，那这个人就是要死了的……这下丑娃是要死了，可能救不回来了……兜兜转转这么些年他最终还是被自己逼死了，丑娃咋这么可怜呢，怎么会摊上这么混蛋的哥呢？自己真他娘的混蛋，真他娘的不是东西……想着想着隋一伟用伤痕累累的手狠扇了自己两巴掌，脑袋才清醒了点，连忙攥起拳头砸车玻璃，这下管用，指骨开裂之前总算砸开了。隋一伟连忙把手塞进去开了锁，将安全气囊下满身血的混蛋给拖了出来。

“祈青！祈青！醒醒，看看哥……看看我，别睡……”隋一伟看着地上的人也不敢乱动他，抹了一把泪，战战兢兢地把手往他鼻子下放了一会儿，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气息后，隋一伟跟个泼妇似的哭得更凶了，“你个王八蛋啊，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啊？你干脆死了好！你怎么不死了啊！王八蛋！混蛋！狗娘养的！”

没等哭够，隋一伟连忙翻出隋祈青的手机开了机给112打电话，半天不通后才一边骂娘一边给120打。电话接通了后，隋一伟激动得舌头都打结了，眼泪伴着唾沫乱滚，半天都说不清楚，越急嘴越笨，磕磕绊绊的舌头都快咬断了……

打完电话后，隋一伟坐在地上看着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发了一会呆，这才连忙脱下羽绒服、外套给他盖上。隋一伟抓起隋祈青的手，本来想给热乎热乎的，一看自己的两只手都血肉模糊的，只好把隋祈青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肚皮上。

隋祈青动了动食指，调动所有的力气才半睁开了眼。其实刚才隋一伟叫他时他听到了，但眼皮重的怎么都睁不开。

“哥……”

隋一伟连忙喘着粗气趴过去，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压低了喘息声，生怕听不到这小子的临终遗言。

“哥……我没事……”

隋一伟恨不能啐他一口，然后骂一句“你还是死了吧。”想了想这样很不人道，隋一伟还是攥着他的胳膊嘶哑着嗓子说：“别说话了……等救护车来。”

隋祈青难受得闭上了眼，“你能不能别怪我了？”

隋一伟强压下扑到他脖子上两口咬死他的冲动，昧着良心哆嗦着说：“你要活着我就不怪，要是敢死……呸呸呸！”隋一伟扇了自己一巴掌，“你要是敢……那什么……我真他娘的恨你一辈子。你个王八蛋，还想让我一辈子活在愧疚里啊？你的心眼咋这么坏？！随谁啊你？”

“谁养的随谁。”隋祈青说完脖子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隋一伟吓了一跳，赶紧哆嗦着手又探了探鼻息，觉得还有气，这才放了放心。

救护车上，一看到这个小混蛋浑身是血戴着呼吸机插满针管任人包扎的样儿，隋一伟就头晕眼花，眼泪不听使唤的往外滚，只好撇开头不敢看他。隋一伟也终于想通了，这混蛋爱咋地咋地吧，只要还能偶尔喘喘气就好。别说他要和香椿在一起，就是他要找个八十岁的老太太，隋一伟都替他好好供着，再也不敢说半个“不”字了。想到这，隋一伟暗暗责怪自己以前怎么就那么死心眼呢，险些真酿成现代版蝴蝶翩翩飞的悲剧。真要那样了，他隋一伟与祝英台的爹还有啥区别呢，不得被后世后代天天戳脊梁骨啊……隋一伟叹了口气，不管怎样他还是觉得自己配香椿正好，隋祈青配她还真是有些亏了，他总觉得隋祈青能配得上更好的女人……算了算了，那混小子为了她都要死要活的了自己还多管什么闲事呢，只要他开心就好……如此作了一番心理建设，等到了医院，隋一伟在心里就把香椿当弟媳看了。

到医院后，隋一伟让医生包了包手就抱着隋祈青的衣服老老实实地等在急诊室外。隋一伟坐在椅子上时双腿还在不住的哆嗦，费力地借助大拇指和门牙才将一支烟叼进嘴里，还没找到打火机呢，突然想到这是医院，只好再费劲地站起来把烟丢进了垃圾桶。

隋一伟觉得等待的时间是如此漫长，现在他特别怕隋祈青刚才跟他说话只是回光返照，或许他已经死在急诊室了……隋一伟敲了敲脑袋，又觉得隋祈青断胳膊断腿是最好的情况了，刚才他怎么就没想到问问隋祈青哪疼呢……可千万别碰上庸医，万一拉把钳子在隋祈青肚子里可怎么办，还要再开刀拿出来，再开刀的话还是不是沿着原先那道缝？不会再多划一道缝吧？……这样胡思乱想了一通，隋一伟突然听到隋祈青的手机响，掏出一看是光军打来的。